“我才没有!”宫侑突然插入这段对话,不满地抗议,“干嘛把我说得像病毒一样?”
“伦太郎说的是你的妈妈腔。”大小姐转头看向他,纠正他,“侑最多只能算是传染源。”
宫侑一噎:“……那不是更过分了吗!”
“传染源。”宫治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复述。
宫侑扭头朝自己的兄弟龇牙:“你给我闭嘴!”
“传染源。”他兄弟死皮赖脸地又跟了一嘴。
“我说猪治你这家伙……”宫侑忍无可忍,“「贪吃」多多少少要有个度吧!不要什么都给我往嘴里塞啊!”
“出现了。”虎冢观音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适时出声感慨,“——侑的妈妈腔。”
“啊,真的诶。”角名学着她拖长了声音,“——是妈妈腔。”
“喂,那边的两个人!”宫侑猛地转头盯着他俩,在视线接触到大小姐目光的瞬间变得气急败坏,“差不多得了!你们是复读机吗!”
土生土长的纯正关西腔配上侑气鼓鼓的样子,是一场令灵魂减重的声色体验。
这一天就这样在大家喜闻乐见的欺负宫侑中度过,当然期间还夹杂着井泽美纪宛如女鬼附身般的幽怨吐槽。
“为什么就我不知道这件事?”
虎冢观音一边低头做国文作业,一边一心二用地回答她:“因为只有美纪不是排球部的。”
井泽美纪闻言一哽:“……不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小观不告诉我这件事!”她张牙舞爪地拍了拍桌子,“你知道今天一大早我坐在餐桌旁我爸问我「大小姐现在心情还好吗」的时候,我一头雾水的样子有多狼狈吗!”
在试卷上游走的笔尖一停。
虽然美纪这几句话句式的重心都围绕在她自己身上,虎冢观音却觉得没有哪一刻的她比此刻的她更真实。
真实的井泽美纪不会假惺惺地说着类似「我好担心你啊」的句子和她进行社交上的客套,真实的井泽美纪会毫不掩饰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诸如:
“我爸以为我和你关系还不赖,结果我什么也不知道,显得我们的关系很塑料啊。”她顿了顿,“……虽然本来就有点塑料。”
“可这不就搞得和我故意吹牛一样了吗!”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发着火。
“但是你确实也借着这层关系向赤夫又装了一次乖女儿吧。”虎冢观音停下笔,同样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心里的推测说出了口,“让我想想——比如在赤夫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不明着否认也不明着承认,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引导他自己得出我们俩是好朋友的结论。”
井泽美纪一下子噤声。
“对了,有些人不会还装出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在虎冢同学心里是怎么看我的」,顺便扭曲了一些阐述事实的视角,制造出容易误会的情节让她的老实人继父给她出谋划策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井泽美纪咬咬唇,一脸小把戏被拆穿了的心虚和气急败坏。
虎冢观音的脑海里,北信介妥协似的轻呢慢慢荡开。
「不要让我们担心。」
从小林老师到稻永、到信介、到侑和治、到伦太郎、到爸爸和冼介,也许还有因为去山里出差接不上信号的妈妈在未来等着自己,大家都对她来来回回说了很多话,这些话有真诚的关心、有直白无可辩驳的推理、有浓烈的情绪碰撞,也有讨人厌的说教,不管是否顺耳,都无一例外地用他们的方式展露着对自己的在意。
现在,加上来自美纪别别扭扭的重心转移。
不论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你还好吗」,她都没用自己的嘴巴说出口。
她说你这样拆我台我很难办,她说爸爸关心了你,她还说我知道我们关系不够好。
其他的话,她一个字也没说。
真够别扭的。
“没出什么大事,晚上我和你细说。”虎冢观音重新拾起笔,头也没抬,“虽然和一般人的标准不太一样,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朋友还是说得上的。”
“以及。”她提笔本想继续往下写,笔尖浮在纸面上僵着划拉没有意义的两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虎冢观音盯着卷面上排列组合在一起的汉字假名看了半秒,抬眼对上井泽美纪突然紧张起来的眼神。
信介的声音跨越时间来到此刻。
让虎冢观音觉得再也没办法憋着不把这句话说出口:“抱歉,让大家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