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走廊中遇到一杏眼柳眉,灵动活泼的妙龄女子拦路,“世叔,这两位俊才是您家中后辈吗?”
走在最前面的青衣仆从施礼拜见大小姐。
谢道韫、王凝之共有四子一女,前四子早已娶妻生子,唯独最小的女儿待字闺中,便是眼前的王家大小姐。
桓伊:“玉英,世叔家中若有适龄之人早就带过来了。这两位是我新交的小友。”
“世叔,是在提醒玉英,他们辈分不对,不要打歪主意吗?”王玉英歪着头,巧笑倩兮,看着一副娇憨可人的乖顺模样。
闻言,刘郁离与马文才相视一眼,感觉今日宴席有些不简单。
桓伊没有为几人相互介绍,反而朝着青衣仆从吩咐道:“你领他们先落座。”
青衣仆从点点头领着刘郁离、马文才先行退下,隐约间一道清脆若银铃的女声自身后传来,“那些人,玉英一个也看不上.......”
“选婿。”马文才悄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刘郁离微微颔首。适龄之人,辈分、一个也看不上,单就这些关键词再结合王玉英的年龄,这场寿诞其实是王家的选婿宴。
一路上,在从桓伊口中得知今日宾客情况时,刘郁离还在纳闷,为何一个四十岁的寿诞折腾出了六十大寿的规格,出席宾客如此之多?
马文才不动声色打量来往宾客,发现年轻人占据大半,而且一个个华冠丽服,光彩照人。
雕梁画栋,小桥流水,青竹红梅,一步一景。时值隆冬,草木凋零。王家硬是用各色丝带绫罗,装点出春日的柳暗花明。
宴席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珠翠罗绮,锦帽貂裘,丝竹乱耳,人声喧嚣,俨然一副风流盛景。
刘郁离心生感慨,谁能想到再过几年谢道韫的丈夫、儿女全部死于一场叛乱,此处经历战火洗劫,终成断壁残垣。
任你是王谢高门,在流民叛乱面前,也与草芥无异。
不由得想起《桃花扇》中那句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眼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事到临头,刘郁离反而生出几分忧虑,她这只蝴蝶狂扇翅膀,能掀起一场改变时代的飓风?还是和梁祝所化的蝴蝶一般尽数为东晋陪葬?
然而,刘郁离遥远的忧虑立马被眼前的烦恼取代了。
青衣仆从领着二人来到宴席末尾,停住了脚步,“此处空位不少,二位随意。”
马文才眸色一冷,问道:“桓府君也坐在此处?”
他们是桓伊亲自带过来的人,理应陪坐桓伊身后,王家家仆如此行事分明是没把他们当回事。
青衣仆从欲言又止,“这.......”
桓伊的位置在左手边第一个,是除主位之外,最为尊贵的位置。其后紧挨着的位置也都坐好了宾客。
今日不但寿宴还是王家大小姐的选婿宴,上席中冒出两个不符合身份的宾客,万一再出了问题,该如何是好?因此,王家家仆索性安排刘郁离、马文才去末席就座。
刘郁离原本并不在意座次位置,面见谢道韫才是她的首要目标。
然而,抬头看了一眼最上首的位置,与她现在的距离,大致相当于春晚第一排到最后一排。
这么远的距离,别说见到谢道韫,就是她站起来,主座之上的谢道韫也看不到人。
刘郁离:“我们陪坐在桓府君身后即可。”
桓伊的座次必然是尊位,她无意为难仆从,让他额外在上席增添座位。
见二人转身要走,青衣仆从连忙阻止,“不可!”
马文才登时怒了,“你这奴才从好大的架子,竟敢教客人如何行事?”
青衣仆从赔笑道:“不是小人架子大,那边坐得都是王谢桓庾。”
说到此处时,抬头分别扫了二人一眼,“小人就是把贵客安排在那边,二位能坐得安心吗?”
青衣仆从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那边坐的皆是一流氏族,你们什么身份,配坐在上席吗?
马文才脸色一沉,就要动手,刘郁离伸手拉住了他,“别管他,我们看中了哪个随便坐。”
说完,拉着马文才的手腕往前走,青衣仆从有心阻止却又不敢做什么,右脚一跺,赶紧跟上。
刚走到上首的位置,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文才兄,郁离兄,你们也来了?”
两人齐齐回首,只见不远处陆时正在朝着他们招手。
穿过人群,来到二人身旁,陆时一脸兴奋,“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们。”
谁不知今日宴会明面上是寿宴,实则是为王家大小姐选择夫婿。以他吴郡陆氏的出身,尚且是滥竽充数,更没想到出身更差的二人会出现在此。
“你们跟谁来的?”
刘郁离:“一个你一直倾慕却无缘得见的人。”
王家的名士,陆时大多见过,于是便往谢家人身上猜,谢安、谢玄的名字交替出现在他心中。
马文才打破了刘郁离故弄玄虚的把戏,提示道:“柯亭笛。”
陆时眼睛似刚被点亮的蜡烛,火焰灼灼,“桓野王?”
刘郁离笑着点点头,陆时心底顿时涌出深深的羡慕,环顾一周,没有发现追寻的目标。
马文才:“桓府君被王家大小姐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