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进了房间,刘郁离衣衫不整也不曾避讳于他,这般的坦然绝不可能是女子。
刘郁离的身份或许有秘密,但这个秘密无关性别。
刘郁离要知道马文才心中所想一定会十分得意,不枉她刻意作戏在马文才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思维是有盲点的,记忆也会骗人。
那日刘郁离明明猜到马文才可能跟踪于她,却没有拆穿,反而有意在马文才面前裸露一条手臂,就是想让他形成思维惯性,以为自己见过她脱衣后的样子,从而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英台,郁离是怎么了?”梁山伯见一向热衷于坐前排的刘郁离史无前例地坐到最后一排,满头雾水。
不知为何,今日刘郁离的一改往日的蓬勃自信,整个人好似霜打的茄子。
祝英台:“她这是音乐忧虑症。”郁离说得好像就是这个病。
“音乐忧虑症?”梁山伯皱眉问道:“有这个病吗?我怎么从没听过。”
祝英台:“别人没有,郁离却是有的。”
之前,郁离手臂有伤,逃过了乐艺课,如今就连王复北的腿伤都好了,郁离再想以此为借口逃课是万万不能了。
李夫子抱着一架古琴走进讲堂,开门见山道:“前几节课,我们已经学习了古琴的历史渊源和基本构造,今日我们来学习古琴指法。”
“有没有同学愿意主动站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指法经验?”李夫子环顾一周,一直扫到最后一排才发现自己的得意门生刘郁离。
心中奇怪刘郁离受伤时都不忘坚持学习,与他论及乐理更是头头是道。如今伤好了,能动手弹琴了,反而一副苦瓜脸?
“刘郁离,你来回答。”见无人主动举手,李夫子开始点名,有心给刘郁离一个表现机会。
祝英台正襟危坐,抿紧嘴唇,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梁山伯觉得不止刘郁离反常,今日的英台好像也怪怪的。
坐在前排的马文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刘郁离,想知道他如何渡过难关?
刘郁离自座位上站起,身姿挺拔,侃侃而谈,“古琴入门指法可以概括为四指八法。”
“所谓的四指是指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
李夫子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八法则是指勾、挑、抹、剔、托、劈、摘、打。”刘郁离介绍完八法后,一一讲述了每种指法的关键要点,“勾就是中指向内移动.......”
梁山伯跟着其余学子一起热烈鼓掌,他不明白刘郁离如此精通乐艺,为何还身患怪病。
李夫子:“刘郁离,下面就由你上台为大家演示一遍。”
祝英台窃笑不已,强撑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秦良生则一脸嫉妒,他不明白为什么书院的每个夫子都对刘郁离另眼相待?低声道:“有什么了不起。这些谁不会!”
马文才则想到刘郁离乐理的造诣与乐艺上的白痴,剑眉挑起,满脸趣味,忍不住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刘郁离心存侥幸,“夫子,学生右手的伤还没好透,恐奏不出好曲,污了大家的耳朵。”
“无妨,重要的是手法。”李夫子起身,站到一旁,将座位空出。
刘郁离磨磨蹭蹭挪到讲台上,深吸一口气,以大无畏的表情坐下。
一身天水广袖衫,簪星曳月,眉眼姣好,刘郁离坐在通体漆黑的七弦古琴前,静若苍山,修长洁白的手指搭上银白的琴弦,越发显得十指流玉,光彩盈目。
见此情景,不少人闭目养神,生出仙乐绕梁的期盼。
铮的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击碎所有遐想,睁开眼眸一片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儿?
李夫子的心跟着琴弦不住震颤,刚才一定是失误,他用鼓励的目光看向刘郁离,示意他大胆弹奏。
刘郁离厚着脸皮,十指飞舞,制造出更多不堪入耳的噪声。
用祝英台的话说,我从没想过古琴能弹出破锣声。
“够了!”李夫子觉得多听一秒都是对自己的折磨,也是对古琴的亵渎。
他摆摆手示意刘郁离赶紧下去,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不想同此人多说半个字。
片刻的死寂后是哄堂大笑,各种狂乱的笑声让整间讲堂喧嚣如菜市场。
马文才忍俊不禁,清隽眉眼间积攒的阴郁如冰雪消融,抬眸一笑恰如乌云破月,光彩耀人。
虽听刘郁离说过自己是乐痴,但他没想到刘郁离竟能痴到如此天怒人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