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银心从外面进来了,“小……公子,铺床这样的事,你等我来就行了。”
银心是做惯了的,三两下将床铺收拾好,扫了一眼罗汉床,又见床上只有祝英台一人的枕头,心中明了。担忧之情,去了大半。
趁着梁山伯去打水,银心暗自叮嘱,“小姐,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虽然梁公子看着是正人君子,但小心无大错。
祝英台羡慕道:“还是银心你好,不用和男子同住。”转而,她又想到刘郁离,心里有些担忧,“银心,你说郁离会不会害怕啊?”
银心想到了京墨的话,觉得有些事还是瞒着小姐为好。“郁离胆子大,武功高。马文才奈何不了她。”
等刘郁离洗漱完,刚躺上床,另一侧的马文才皱着眉,忍不住问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熏香啊!”刘郁离回答得十分坦然。
马文才稍稍伸头,凑了过来,鼻翼微动,确认香味是从刘郁离的寝衣上传来的,怒气冲冲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在寝衣上熏什么香?”
这个味道烂俗又浓郁,熏得人脑子嗡嗡的。
刘郁离知道时人爱风雅,喜欢将各种各样的香料用熏炉熏在外衣上,行动间暗香浮动,极为美妙。“熏哪里是我的自由。”
习武之人多对血气敏感,她生理期将近,不用熏香遮掩,万一突然来了,她怕会被马文才察觉。
马文才一声令下,说道:“以后不准再用了。”这么庸俗的香,万一沾到他身上,岂不是让人怀疑他的品味?
对于马文才的霸总式行为,刘郁离压根不买账,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文才兄,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作,‘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马文才回怼道:“你家的雪影响到我了,不能不管。”真当他爱管闲事不成,还不是这个香味太难闻了。
刘郁离的衣着装扮风流雅致,怎么在用香上这么没品?
他该不会.......马文才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深,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刘郁离的表情僵了一秒,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你想多了。”
“你就是故意的。”对于刘郁离的话,马文才一个字都不信,“故意用这么低俗的熏香想逼我离开,自己霸占一整张床。”
刘郁离有些讶异,这是她没想到的点,恰好可以遮掩她使用熏香的真实目的,于是装出一副被戳破后的心虚模样,“绝对不是。”
马文才自认看穿了敌人的阴谋,放出狠话,“刘郁离,我告诉你,如果这张床只能有一个人睡,必定是我马文才。”
休想让他主动撤兵,他马文才寸土不让。
见马文才注意力转移了,刘郁离心下放松了不少,不过她惯于会装模作样,面上一丝不漏,说道:“你也休想我会让。”
扑通一声!
重物落地的声音将祝英台惊醒,借着朦胧月色,看到有一个人形物体正从地上爬起,“吵醒你了?”
原来是梁山伯半夜翻身,不小心从罗汉床上跌下来了。
祝英台燃起蜡烛,看到梁山伯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犹豫了半晌,咬牙道:“要不,你上床睡吧!”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梁山伯笑言道:“英台,你就当这是上天给我的磨炼吧!”
说着,他抱起地上的被子,重新铺到罗汉床上,整个人侧卧着,一双腿半截耷拉在床沿上。
祝英台见他如此乐观,半是气恼半是心疼,“郁离说过,爱吃苦的人只会有吃不完的苦。”
梁山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英台,以后我和马文才的事,你不再要管了。”
“你什么意思?”祝英台的声音高了两度,“你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梁山伯摇摇头,急忙解释道:“英台,我不是这个意思。”静默了片刻,说道:“英台,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被士族排挤。”
他是寒门,注定会被士族歧视。而英台不一样,她本是士族,不该承受这些,更不该一身骂名。
“梁山伯,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强出头的?”祝英台从床上坐起,看着梁山伯一字一句道:“你太小看我祝英台了。”
“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结拜吗?”
提及此事,梁山伯回想起他与祝英台的初遇。
那时两人在同去钱唐的船上认识,一番交谈后发现彼此都是去清凉书院读书的,志趣相投,所以结为兄弟。
祝英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因为你那句,男女同是父母生,女儿读书也应该。”
当时,她因郁离、兰姐姐的远走心伤不已,只觉得女子命运不易,感叹:若是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自由读书,求取前程就好了。
众人都笑话她,说女子读书有什么用?女子就该在家洗衣做饭、相夫教子。
唯有梁山伯站出来说,男女同是父母生,女儿读书也应该。
她只觉得此人与天下男儿皆不同,后来与他谈及诗书,见他才思敏捷、人品贵重,遂愿与他义结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