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按约定去去余斐然房间补课,扈灿灿下楼买了点东西,来的晚了些。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毛毡裹住整栋楼时,扈灿灿终于抱着便利店纸袋踏上台阶。
她按密码进门,电子锁“滴”地弹开。玄关处的壁灯投下朦胧的光圈,扈灿灿探头瞧,客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余斐然的房间虚掩着,橙黄色的光晕正从门缝里汩汩流淌。
扈灿灿走进去,桌上的练习册和课本已经摊开放好,准备完全了,就等学生进场了。
余斐然回头瞥了眼。
“来了。”他食指推了推玻璃盘,里面是他提前切好的草莓和凤梨。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
坐垫随着他拍打的动作微微下陷。
扈灿灿注意到对方搭在桌沿的手,冷白皮肤下淡红色的淤痕若隐若现。
她边坐过去边问,从塑料袋里掏出买的药膏,“怎么你爸妈都不在家。”
余斐然淡声回答,“他们说着要怀念初见,又去了相遇的奥地利小镇……”
尾音突兀折断在空气里,他的瞳孔突然震颤,视线被某种引力拽向右侧。
扈灿灿低垂的脖颈弯成天鹅弧度,两绺耳边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发梢正轻轻扫过他凸起的腕骨。
他随意搭在木桌上的手背微凉,扈灿灿低着头,指腹蘸着药膏,一点一点认真地在那块皮肤上涂抹。
那块皮肤上遍布的神经触感变得敏感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扈灿灿因低头而喷洒的气息,垂落发丝的搔挠。
又痒又麻。
随着她指尖的滑动,那块肌肤逐渐发红发烫。
咚。
咚。
咚。
鼓噪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回荡,余斐然几乎害怕他的心脏会跳出胸膛,他的手指蜷了蜷,任由酥麻的电流从脊髓穿过头颅。
他的大脑登时宕机了。
这一刻像是电影中的慢放镜头,忽然变得极为缓慢,余斐然的眼睛张大。
扈灿灿细致地将化瘀药膏涂抹在伤口表面,收起手指,将药膏盖子盖上,转头看向余斐然。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余斐然一脸怔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扭过脑袋,“你、你先说吧。”
扈灿灿不可置信地盯着余斐然红番茄一样的脸蛋,在她凝视的时间中,有向外不断蔓延之势,耳廓、脖子,甚至是眼皮都变成了煮熟了的红。
这是怎么了。
扈灿灿看了看手心里的药膏,又看了看别扭的余斐然,脑袋中轰鸣一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他不会是在害羞吧。
扈灿灿紧盯不放,余斐然无言垂眸,只是那片她视线触及的皮肤愈发烫了。
说起来,两人虽然一同长大,但因为他家风严谨,又因为外貌出众自有性别意识开始就与女生保持距离,两人少有肢体接触。
扈灿灿新奇地看着他的反应,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她握住余斐然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转过来,余斐然伸长了脖子,硬生生别过脸:“干、干吗?”
“没干吗,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余斐然将沙发上的抱枕抱起放在膝盖上,手死死捂住,挪开视线,抬起袖子掩面,羞愤欲死:“没什么好看的。”
“你不会是害羞吧?”
余斐然视野中探来一颗脑袋。
扈灿灿枕在他膝盖上的枕头上,猫着腰偷看他。
“真的吗?”
余斐然喉结突兀地滚动,攥着枕缘的指节骤然蜷缩。
安静的呼吸声中,他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向外冒着白气,他勉力克制着恼人的欲望,几番平复,堪堪稳住表情。
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压下,带着薄荷沐浴露的清冽。
余斐然用微凉的掌心笼住那双狡黠的月牙眼,少女纤长的睫毛像小刷子扫过突起的腕骨。
偏头望向窗外摇晃的树影,发梢垂落遮住通红的耳廓,嗓音里带着晨雾般的潮意:“没有......”
“真的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
“嗯……真的。”
余斐然节节败退,少女却像找到了什么乐趣般的紧追不舍。
最终还是余斐然想起自己教导的指责,摆出了强硬的态度,才让扈灿灿放过他,乖乖坐回位置不再闹他。
他本以为上课起来免不得又被她逗弄一番,却没想到扈灿灿进入学习状态竟然认真,对于新学的知识能提出自己的疑问,并且还能举一反三。
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知识。
看着少女认真的眉眼,纠结思考的小表情,余老师表示十分欣慰。
暖灯铺撒在小书桌上。
高马尾的少女与清俊的少年投射在木桌上的影子越来越近,逐渐交叠。
笔尖在书页上发出轻轻的细索声。
夜幕降临,浓郁的黑笼罩着整个城市,一盏盏灯光熄灭,归于沉静。
“啪。”
扈灿灿重重扣上笔盖,后仰时木椅吱呀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