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日起,萧老夫人虽不能完全接纳这个江诚的孙女,态度却也和善许多。
这一点,府中众人皆知晓,江诗宁自然也是感受到了的。
萧吟称病不来侍疾的事,陆夫人提了一嘴,但只复述了她回信中的原话,并不想故意夸大其词。老夫人历经这许多事,也大概明白这侄孙女是何意,可面上却并不曾多言。
虽说病是好了大半,可仍需卧床静养,不得出户,江诗宁便依旧留在南院正屋里侍候,随时听从祖母传唤。
“这药,和我从前喝过的都不一样。”
萧老夫人搅动着汤匙,静静开口。
江诗宁在一旁烤手,转头去看,莞尔,也恭敬回应:
“孙媳知道祖母怕苦,便在药中加了甘叶一同熬煮。甘叶性甜,又有降火的功效,也不会似蜂蜜般过腻了,与其他药材一同煎上,大火中散出丝丝甜味,中和了苦涩,更好入口。”
萧老夫人点点头,想了想,又问:
“你怎知我怕苦?”
江诗宁拢了拢外披,走上前,坐在床沿处,一下下为萧老夫人揉捏着双腿,道:
“是君侯告诉孙媳的。”
一听到孙儿的名字,萧老夫人的脸上多出一份惆怅来,却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她身为祖母,担心身在战场的孙儿乃是寻常,可身为武将家中的一员,她却也深知为天下子民的平安而战,是为责任。
“明夷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也聪明。若非我夫与子走得早,他们祖孙三人立于朝堂,便可让天下安定无忧,可惜啊...”
她沉沉地叹息一声,不去瞧江诗宁的神色。
她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如儿媳陆氏那般,完完全全地交心于江氏之女,只能稍减埋怨,以让彼此心中都好过些。
“往事已矣,不提了。”
萧老夫人叹息。
江州这边,战事已持续两月,此次敌寡,本不足为惧,只是阵前的大将军年岁太大,犯了心病,一时军中有些乱了。所幸燕临带着援军赶来,不久便将场面压制下来,看如今的阵势,半月便能取胜还朝。
是夜,望着南地天上挂着的几点星辰,燕临想,祖母应已是大安了。
她如今在做什么呢?
二十日后,燕临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回了上京。
臣子还朝当首先入宫述职,燕临便未进家门,而是只身带着薛副将入宫拜见圣上。
述职后,帝王照例赏赐了有功之臣金银玉器,有的还有车马良田、美人侍女。到燕临时,他自然知晓这位友人既不贪财又不好色,实在没什么可赏,索性问他,有何想要。
“回禀陛下,臣确想向陛下讨要一封赏。”
帝不解,以至于轻笑出声来:
“爱卿身上所受之封甚多,还想要什么?说来,朕听听。”
燕临作揖,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他从未在朝堂之上露出如此模样来。这一下,倒让殿上包括众臣子和太监侍卫们纷纷心中惊讶。
“臣求陛下封赏臣之妻,江氏。”
帝对这燕临算是一同长大,十分了解,他从未有女人之事,新婚后,据说也并不多么举案齐眉,这冷不丁竟为妻子要封赏,着实引得他好奇。
“朕明白了,爱卿家中唯有妻子无封号,是朕疏忽了。”
燕临却答:
“并非。”
他抬头,掷地有声地答道:
“臣之妻聪颖贤惠,此次战事恰巧家中祖母急病,若非臣妻不顾自身安危,守在祖母身旁寸步不离,臣恐无法专心带兵。臣以为,功劳簿上该有臣妻一笔。”
帝大笑,点点头,有些打趣道:
“爱卿所言甚是有理,后方稳固,则阵地不败。只是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燕卿如此爱护一个女子,也是奇事。早闻江爱卿之嫡长女貌比嫦娥,又心思灵巧,果然如此绝色佳人才能俘获你这顽石之心啊。”
燕临轻笑:
“臣妻貌美不假,可其心更善,远超那张皮囊。她敬我爱我,我自是要担起丈夫之责,护她爱她。”
燕临身为二品武将,平日里鲜少上朝,只每日泡在军政处忙着处理事宜。偶尔能见他在朝上,也是禀明了正事,从不参与党政,更不与人搭话。
新上任的官员们,怕是连近身瞧上这位岐侯一眼都无,更遑论今日他滔滔不绝,为妻子说了这一番好话来,简直如在梦中,不可置信。
“如此,爱卿快些家去,与夫人分离数月,想来是惦念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