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遥生的反应更快,几乎是和“向导”同时起步,很自然地牵起魏清的手就一起坠入窗外的黑暗中。
这一次没有失重感,也没有碰到任何地面。
他们就在无尽的黑暗中不停地下坠、下坠、下坠,然后跟随“向导”来到了一个黑色中的缺口。
“协会和宴请双方都想在《黑镇》测试副本上做文章。我们没有时间准备,只能随机应变了。”庄遥生借力踩了一下魏清的膝盖,掷出蝴蝶刀扎进了黑泥人偶中。
在伊亚哥捷嫌弃的咋舌声中,本可以彻底逃离的人偶慢慢停滞,腐化成了一滩肉泥。
剩下的一具也在靠近缺口的瞬间化作了飘扬在虚空中的灰烬。
看来系统并不允许它们离开。
“没关系,不要紧张。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同时把夜曼曼、魔女W、还有一张王青交给我的底牌一起纳入囊中。”魏清俯身,靠在庄遥生的肩膀上安慰道。
“魏清,你说副本到底是什么?”
“是系统的产物。”
两个声音挨得极近。
“那我们驱魔师又是什么,总不可能也是系统的产物吧?”
“是无名的战士。”魏清不由自主地把精瘦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一点。
“那我们最初是在和什么作战?”破开梦境的虚幻曲折了二人的存在,庄遥生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颤。
“和副本的映射本身,”魏清望向黑不黑白不白的前方,“如果有痛苦,就用时间与人情去抚平;如果有灵异物件,就妥善封存;如果有世界的裂口,就封闭修补;如果不幸撞见界碑另一侧的生灵为非作歹,就用武力将他们捉拿或以性命相搏。”
“你有从时钟中看到系统的来源吗?”
魏清摇了摇头,神色黯然:“但是我觉得廖信的事件还没有结束。你觉得他要是牵扯其中,会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雇员。”庄遥生回答得斩钉截铁。
每一位驱魔师的资格证都由协会颁发,就算是谭继这样的顾问也会留有明确的编制。廖信在协会内没有任何相关痕迹,那就只能是协会雇佣的专业人士。
“你认为协会需要外人来维护什么东西?”魏清就差把答案贴在脸上了。
只要能证明,廖信曾经受协会雇佣前往维护过系统,然后又被牵扯到了恶魔与步家的事情当中,那么无因坠楼事件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方向。
“但凡我们去见步涟漪,就免不了再次和《村庄》中的那位碰面。”
魏清亲了亲庄遥生灰白色刘海下的额头:“好消息是,我们至少可以问问她金绯都遭遇了什么。坏消息是,我们要面对的恐怕不止一位敌人。步家闭塞保守,反对系统的同时又同意摧毁界碑,立场相当矛盾顽固。”
“带上李舜,步家向来受制于李家,让他俩去吵架就好了。”庄遥生毫不留情地把烂摊子推给自己非血亲却胜过血亲的好兄弟。
梦境的终点是消逝。
在庄遥生和魏清真正苏醒之前,他们都没有办法判断消逝的究竟是梦境副本还是他们自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房间,照在着装整齐并排躺在床上的二人。
简直像排排趟等着入葬。
庄遥生扶额坐起,在心底感慨了一句这幅奇妙光景,伸手推了推旁边的魏清试图把他叫醒。
但是……现在好像不太适合……
庄遥生看向因日升月落自然现象而突然精神的小家伙。
可惜太晚了,魏清不仅瞬间清醒,还一个鱼打艇坐起来和他一同观赏。
“……”
“……”
“协会会派人彻查介入现场的每一个角落,”庄遥生羞耻到伸手捂住魏清的双眼,“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别在这里。”
“我知道。”魏清蒙眼摸索了一会儿,也捂住了庄遥生的眼睛,“那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嗯嗯这样最好……
等等,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诡异的相互捂眼自欺欺人的行为?
说到底其实已经发生了的……超越朋友的关系……
一想到这里,庄遥生的脸更红了,捂眼的幼稚动作也光速撤回。
“终于意识到了?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呢。”魏清发出轻笑声,舔了舔嘴唇,“那亲爱的庄遥生先生,我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同居舍友?”
“朋友?”
“前辈?”
“还是战友?”
魏清把每一个不合适的关系都一一列举了出来,每说完一个词,他的笑意就多一分。
庄遥生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有过这么被动的局面。该说对方不愧是魏清呢,还是说不愧是青铜时钟上窥得一切的乌洛波洛斯的首席弟子?
再去讨论世界线的差异已经没有意义。现在面对面的,就是庄遥生本人和魏清本人。他们一个没有踏上界碑,一个没有陷进交易的深渊。事到如今还是走到了与其他世界线类似的情况。
“你觉得呢?至少我们还没到地下情的糟糕局面。”
不管是庄遥生还是魏清,都对第三条世界线平行发生过的事情一清二楚。
魏清的脸色一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不过这种阴沉的表情转瞬就消失得一干二净:“麻烦忘记掉那些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