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儿已经跑开,红樱的话被风吹进她的耳朵里,她咬着唇,紧了紧怀里抱着的伞,拼命想咽下这口气,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一点一滴洒在春天的烟尘里。
纪棠目送她离开,眼神复杂。那一抹青绿消失在红廊的拐角,纪棠问霜降道:“她出来什么事?”
霜降边走边说,“沈少爷和时家少爷关系好,他没有和你说过吗?”看纪棠一脸疑窦,霜降继续道:“不干不净的事情,你这个清白女儿不该听,可是谁让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她附在纪棠耳边一番低语。
“……就因为这个,她还上了两次吊呢。”
热热的气让纪棠耳朵有些痒,她觉得脑袋发昏,伸手揉眉间时,才发现指尖冰凉。
风吹树叶,叶子嗦嗦作响。气温回升,飘在空中的水汽好像突然凝固住,又湿又热,沉闷地压在人们胸口。
纪棠唏嘘道:“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呢?”
红樱笑吟吟接话道:“细纠还是表小姐的错,大晚上的还去找时少爷,不怪她被一个酒疯子缠上。”
霜降咳嗽一声,“那人是时小姐的朋友,时小姐虽觉得无颜见表小姐,出事第二天早上,还是来孙家和表小姐道歉,表小姐那时候正在气头上,一个花瓶砸过去,正中时小姐脸颊,登时就血流不止。时小姐母亲也跟着来了,为娘的心疼女儿,就说害了她的又不是她女儿,要撒气找那个男人去!时少爷夹在中间里面不是人。”
经霜降这么一说,纪棠想起来绑带还没有拆去时,有一段时间,沈夫人日日出门,要过好半天才一脸疲色得回来,回来后就把玄钰拉到身边,抱着她默默流泪。纪棠问她出什么事,她便摇头不说。问明梧,他就变着方打哈哈。玄钰则是整天乐呵呵的,到哪里都哼着曲,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往日丝丝缕缕的片段渐渐连成一块巨大的蛛网,纪棠被困在中间,那个可怕的猜测正一点一点把她吞噬掉。
天空越来越暗。
红樱含笑为霜降紧了紧领口,看了眼天,笑着说:“怕是要起风,我回屋为姨娘拿件衣服披着。”
霜降摆摆手,“什么风我没见过。怀了孩子,也不必如此娇气。”她柔情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阴冷:“发生在旁人身上也就罢了,在她身上,只能说她命不好,合该如此。”
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彼此水火不容,面上还是笑语盈盈,互相敷衍着的。
纪棠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霜降和姜晓芙交恶至此,勉强一笑,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表小姐人好吗?如今和她怎么闹到这种地步了?”
霜降目光一顿,“我也是后来才看清楚她的,表小姐这个人啊,看着是个好相处的,其实她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虚伪得厉害。相比之下,大小姐除了对她亲娘,对旁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倒比表小姐好琢磨。”她对纪棠一笑,“也是后来,我发现刘夫人对她也不是真心喜欢。”
纪棠对此倒是不觉意外。刘夫人不是傻子,自己能看出来姜晓芙对沈叔烨有意,她自然也能发现。刘夫人极爱女儿,孙姝婉又喜欢沈叔烨,她自然对姜晓芙看不过去。可惜姜晓芙不是任人欺负的孙芳慧,刘夫人拿她也没有办法。
纪棠又问:“你和夫人的关系缓和了?”
霜降道:“面子上还过得去,心里自然是不在一处。”她重新握住纪棠的手,一脸真诚,“在这里,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的。”
纪棠笑了笑,眼见天色不早,就说要去拜见王老太太。霜降勾勾她的手,看她背过身去,脸上的笑顷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