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明梧,他未必爱上了她,较之盛气凌人的孙姝婉,他或许更喜欢和顺柔婉的孙芳慧,正是这对比之下的态度,让汀姚以为孙芳慧是明梧与孙姝婉之间的障碍,从而起来除去她的心思。
纪棠心中叹道:如果没有汀姚,说不准日后孙芳慧真能得偿所愿,和沈叔烨在一起,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惜如她所言,这里的种种,只是为了天庭和孔雀王族结成姻亲,没有汀姚,也不会有孙芳慧。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姜哓芙一个喷嚏打破宁静,她揉着鼻子道:“这马车里好冷,芳妹妹,你风寒没有痊愈,再吹冷风,加重病情怎么办?”
此话像是很心疼纪棠,脸上也带着关切,只是那双杏眼里盛着满满笑意,令人怀疑这份担心的分量。她和明梧都明白,刘夫人说纪棠得风寒是唬人的话。所以戏没有做全套,热腾腾的手炉依旧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纪棠不为所动,浅浅一笑。
姜晓芙又笑眯眯地问向明梧:“车子里面都觉寒冷,叔烨一人在外驾车,岂不是要冻死,要不要我将手炉给你?”
明梧把对刘夫人的回复又说了一遍,声音隔着棉布帘子传来,听着更加沉闷。
纪棠暗笑:他冻得很,话都好像在发抖,却还嘴硬。我要是他,此刻早就对姜晓芙千恩万谢,她就算是玩笑话,也骑虎难下,必得把手炉给我才行。
姜晓芙讨了个没趣,却毫不气恼,继续笑道:“方才在孙家门口,看到你的手指头红里发紫,我不信你不冷。芳妹妹是自己人,你用我的手炉不会有闲话的,放心好了。”
只闻得外面琐碎人声,却没传进来明梧的只言片语。
姜晓芙又道:“何况我得了你的东西,借你用手炉就算我们扯平。”
“我不冷,你若觉得热,不想暖着,把它给二妹妹就是了。”
这一次,姜晓芙闭上了嘴,偶尔扫到纪棠的目光中,与先前颇有不同,纪棠正待细看琢磨,她又很巧妙地避开。
纪棠对此倒有些不明白,听汀姚说,姜晓芙父亲在京城当官,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因去京城路途遥远,她父亲母亲担心舟车劳顿,姜晓芙身体弱,承受不住,特意绕道将她送到林州这等好山好水的地方,让她调养身体。
以姜晓芙的出身,莫说一个沈家,就是沈家和孙家加起来都比不上她家,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对沈叔烨殷勤上心?难道她也喜欢他吗?
纪棠还没思量出几分眉目,太阳穴处便疼了起来。也许被今日的冷风一吹,她真如刘夫人希望的那样得了风寒。
风寒不是大病,染上了却不好受,又是鼻塞不通气,又是嗓子肿痛不能说话。纪棠忙紧了紧衣服的领口,想要保存一份温暖。
杂音愈响,半盏茶的功夫后,人声鼎沸,是到了放花灯的主街上,车马声、脚步声、小孩子的嘻闹争先涌来,天气也不像先前般寒冷,大抵是烛火多了,又聚在一处,暖气不易消散的缘故。
明梧找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一声吆喝,停住马车。他先一步跳下,把缰绳绑在木桩上,而后回身招呼姜晓芙和纪棠。
姜晓芙早探出脑袋,见马车一停下来,就喊明梧扶自己下来。
明梧伸出右臂,示意她搭着。姜晓芙却娇声笑道:“你还是去扶你的二妹妹吧”说着,半蹲下身,十分潇洒利落地下马车,扎进了人堆里。
明梧自觉同孙芳慧之间没有不妥之处,不以为姜晓芙的戏谑有什么,里面的纪棠却皱起眉头,推敲姜晓芙意图,正思索时,眼前忽然一亮,抬眼瞧去,只见明梧单手撩着帘子,长身而立,眸中带笑。
“我们去看花灯。”
耳边传来叫卖声,鼻尖萦绕着食物的香甜,明梧的眼睛里映着灯光,好似一对透彻琥珀,丝毫不加掩饰的欢欣,为琥珀注入别样神采。纪棠看着,略微一滞。
天庭,甚至是整个天界都没有这样的场景。宴席上只有客套疏离,身在其中,更觉得寂寞。
她喜欢热闹,喜欢穿绚丽的颜色,在此夜,她喜欢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