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犯了什么大错,劳伯母这样罚她?”
豆红插嘴道:“二小姐弄伤了大小姐,是以跪着认错。”
明梧不屑地轻哼一声。
纪棠心下微动,汀姚要的,恐怕就是此般。若是上官淮柔是二小姐,还有她什么事?
孙芳慧即使没有抬头,也感觉无数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她挣扎了下,想要离明梧远一些,但肚内的饥饿让她没有气力,冰冷的风霜又令她贪恋那人怀里的温度,她终是没有移动半步。
明梧虽气她不肯为自己辩解,转而又想到她的难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孙芳慧鼻尖萦绕着沉水香的气味,她知道沈夫人最喜欢这种香料,一年四季常在屋里点着,不曾想,这香竟还能沾到衣裳上,久久不散。
明梧道:“伯母是亲眼见二妹妹撞到姝婉身上的?”
刘夫人看他二人亲密,本就气恼,如今又见明梧似要替孙芳慧出头,更是怒火中烧,面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
她不愿再耽搁功夫,心念一动,一套说辞顺口而出:“叔烨此话,倒提醒我了,芳慧最懂礼数,从来只有人撞了她的时候,必是莲青那个小蹄子没照顾好姝婉,姝婉摔了,她怕责罚,见芳慧来请安,仗着她是个谦和的老实人,便推到她身上去。芳慧,母亲猜得可有错?”
孙芳慧咬住唇,点了点头。
明梧分明清楚刘夫人此言,只是一番糊弄言论,沈孙两家虽来往密切,到底他只是外人,孙芳慧既然认下,他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大夫今日来给老太太诊脉,我看芳慧脸色也不太好,豆红,你带着二小姐去瞧瞧。”
豆红会意,应下差事,走到明梧身边,伸出手要扶孙芳慧,孙芳慧却避开,朝她露出一丝微笑,“有劳。”
孙芳慧一走,刘夫人脸上的笑真心许多,对屋里笑嚷道:“姝婉,看看是谁来了?”
孙姝婉换了条新裙子,端坐在长桌一侧,她早窥见外面发生的事情,很有些闷闷不乐,佯装没有听见刘夫人的话,只是吃着蜜饯,不曾回话。
莲青蹦跶出来,见到明梧,欢喜道:“是沈少爷来了!”
纪棠随众人一齐进入屋内。
“洗绿,去把我那件貂裘拿来给沈少爷披上。叔烨,你到婉儿这边坐,她那儿离火炉近,更暖和些。”
“洗绿,不许去。他自己不知道穿衣服来,冷死他,也和我们没关系。”孙姝婉柳眉微蹙,清脆的嗓音带着娇嗔。
纪棠一听便明白,这是醋了。此时她已没了帽子,终于让人看清了面容。
长眉入鬓,双目盈盈,纪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盯着孙姝婉看了会儿,却没有任何头绪,只能放弃。
莲青推了推孙姝婉的肩,扭着身子道:“小姐,你这样认真,小心沈少爷当真。”
孙姝婉哼了一声,许久后,“吱——”的一声,是她将身边椅子拉扯了下。
明梧不发一言,盯着屏风上的山水图,好像看得入了迷,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无所察觉。
刘夫人眼见气氛僵了下去,忙道:“姝婉,人家叔烨真恼你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言罢,走到屏风边,推了推着明梧肩膀,笑劝道:“快去那边暖和暖和,真冻着了,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明梧推辞不过,还是坐到孙姝婉边上。
孙姝婉拿起个橘子丢给明梧,头歪向里面。
让太子殿下吃瘪,可不是件容易事。纪棠看明梧面无表情,不觉一笑,高兴不过片刻,这喜悦便被之前的疑问冲淡。
孙芳慧不该是上官淮柔,孔雀王族的公主即便到了凡间,也不会任人欺辱。孙芳慧更不会是她,汀姚要她扮恶人,套那妇人的话,孙芳慧只有被人欺负的份,怎么能欺负别人……
纪棠越盘算,越觉得事有蹊跷,奈何怎样想,仍是一团乱麻。提气凝神,离开了孙家。在路边捡起两块石头化作银子,去酒楼喝了两壶酒,听了一出戏,起身拍拍衣上灰,正要驾起云雾回天庭,向汀姚问个明白,却被一人拦住,打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要找的汀姚。
汀姚捏起一粒花生米,抛到嘴里,又提起桌上的酒壶,不管不顾往嘴里倒。待酒喝尽,砸吧嘴道:“一般,一般。”
纪棠将她溅到自己裙上的酒珠打落,道:“的确不如不羡仙。”
汀姚用袖子抹了把嘴,笑道:“仙君已去孙家看过来,也见到太子殿下,他与之前变化可大?”
纪棠道:“我与他不熟,他变没变,我不知道。”
汀姚按住她肩头,正经了些,“仙君,你隐去身形,道行浅的看不出来,仙力在你之上者,可瞒不过去,想来去无踪,只有靠落纱羽衣。”
纪棠心头一跳,便要找个地方和汀姚仔细谈谈,却觉肩膀酥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