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点了下头:“稚子无辜,其母受难,而且听说往生结可以辟邪驱鬼,一举两得。”
后半句话是瞎编的。
男子再次伸手:“还不拿?”
犹犹豫豫,当指尖碰到铃铛同时,她迅速将其揪起,犹如被闪电击中般,防止触碰他的掌心。
霍琅:“……”
他没说什么,等眼前人将所谓的“往生结”做好。
其实俞沅之并不信神魔,只当是份心意。
“做好了?”
“好……好了。”
“埋土里?”
她两手托住往生结细瞧:“挂树上。”
霍琅仰头,院内这棵榕树郁郁苍苍,要寻能挂稳的枝干不算易事,却也不难办,随后收回目光,思量她是否会主动开口请求帮忙。
等了半晌,俞沅之不语,似在聚精会神琢磨些什么。
“将军……会爬树吗?”她喃喃道。
霍琅垂下眼帘:“不会爬——”
“我知道了!”她一脸严肃跑向阁内,空留男子一人坐在树下愕然不解。
待她再出来,手中握着把类似弹弓的物件,可用从前摘果之法,将往生结挂到树上!
但当俞沅之打算用简易弹弓来安放绳结时,霍琅抢先拿过,眨眼间飞到古木顶端,再跃身而下,落在她面前:“好了。”
月洗高阁,暮色四合,隐约能瞧见榕树最上方,有一团红白相间的东西随风飘扬,细听还有清脆声响。
她怔怔望向树顶:“多谢您……”
霍琅神色微僵,良久轻点了下头,仰首同望,今晚巡夜,不知为何会鬼使神差走到这里。
-
三皇子妃需静养无法挪动,太后下旨回城延后十五日。
七皇子在殿内温书,俞沅之为其侍奉笔墨,小太监捧着盏琉璃灯入内,称是世子相送,少年好奇瞄了眼,左右摆弄。
风华曾说,未经太后允准,世子不得探视七皇子,两人间或许发生过矛盾也未可知。
她的手臂突然被戳了戳,转头见七皇子眨眼: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可以陪我去吗?
俞沅之:……
多日来,七皇子乖乖习字,除了向太后请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中必定烦闷,但私自离苑,恐怕不妥当。
少年委屈比划道:晚膳前回来。
她心一软,无奈应下。
别苑东南高墙外有条小河,狭长幽静,少见人往,俞沅之随七皇子脚步,小心翼翼越过野草丛至岸边,烈阳西坠,余晖氤氲,水面被镀上一层朦胧金色,偶有柳条经风撩拂,荡起满目碧波。
少年埋头,在怀中拿出两只莲花灯,其中一只递给她。
河灯?
她困惑看向七皇子,对方面色微红,眸中尽然期待,称这是种许愿之物,少年蹲在河畔,兴致盎然搅了下水波,回头大力招手。
俞沅之蹙眉,本打算劝说殿下离岸边远些,却在她上前欲俯身时,突然听到极其凶猛的狗吠声——
“汪汪!汪……汪汪!”
向左一瞧,五六只黑狼犬猛冲七皇子袭来。
是……招手的铃铛声!
眼见烈犬纷纷跃起,直奔正在拨动河灯的少年,她几乎在瞬间扑于七皇子身后,膝弯触地,双臂抱圈将其护住,恐惧感飞速爬上脊背,蔓延至头皮,令人绝望地发抖。
这回怕是彻底完了,然而她别无选择,若七皇子受伤,不但自己会被太后问罪,就连阿娘也会连坐丧命!
“汪!”
握拳、闭目、低头,狗吠声蓦地掠过耳畔……
戛然而止。
预想的撕咬画面并未发生,铃铛叮叮震鸣心口,她的额头激起一层冷汗,面色煞白地睁开眼睛。
一双黑色朝靴驻足于前。
七皇子向左挪动,身后人手臂僵硬,缓缓垂下。
“将七皇子,带回去。”男子强压怒意,眼底数团炽焰,烈烈凝结。
倘若晚了一步……
俞沅之跪坐在地迟迟未动,衣裙已被泥土沾脏,那几只烈犬则吐舌蹲在近处。
少年被侍卫搀扶起身,意识到方才都发生了什么,他既心疼又感激,想要靠近去扶她,却被人伸臂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