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蔫哒哒的剑受召一动,立刻飞来归鞘。
他胸膛中的羸弱心脏狂动,拼尽全力扑向水鬼的包围圈,大喊一声:
“仇欺雨——接住!”
抱影被抛向空中,转了几遭,接着——
水鬼堆里撕出一只满是污血的手,砰地握住了剑。
目录顶栏的虚拟数字又在变化,–140.0%,–130.0%……
乌黑剑鞘暗光顺势向下,被转手变幻,嗡然出鞘。
妖刀抱影显出真形。
金线攀附一侧,黑刃延宽向弯,寒光肃杀,瞬间震开了蛆虫水鬼!
圈中人影站起,乌瞳已然转成非人淡金,长发披散。
脚下阵纹波动,仇欺雨一动,锁链无声崩裂,竟生生崩碎了这缚灵阵,接着抱影冲出,天地失色。
鲛人王脊背一寒,转身映出劈头的利刃,瞳孔紧缩。
“……”
另一旁刀光剑影,电闪雷鸣,晏困柳已无暇顾及,他腿软脱力,膝盖磕到地上,急喘不止。
他紧抓着心口,指甲爬出缺氧的紫络。
跑得太快了。
今日静心丹吃得太多太急,那颗脆弱的心脏负担不起,效力在逐步减弱。
“呼、呼呼……”
大滴冷汗砸到地上,他手腕忽地冰凉,模糊视线瞥去,对上一对斑黄的眼珠。
那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水鬼松开一处血口,又张口咬上他的小臂。
血口上,水鬼留下的腥臭粘液正在腐蚀。
晏困柳看着,却感觉不到痛。他无力躲了,只能在心里暗骂。
这死鬼,就逮他一个犯病的欺负是吧。
等着,他要死了变成鬼,定要这玩意儿好看……
心里渐弱的碎碎诅咒还没完,他耳朵迟钝捕捉到了一缕朦胧风啸。
他微不可见地挪了挪手指,臂上似乎轻了轻。
那只水鬼死了,被一剑钉地,烧得一干二净。
视线晃动起来,他勉力支着沉重眼睫,眼前色块交叉间,隐约瞧见地上一角渍黄。
似乎是……灵符?
还是被用过的灵符,和一个装着它的被同样烧破了的香囊。
过了会儿,那个小破香囊被捡了起来。
他莫名感到那两个物件熟悉,但混沌缺氧的大脑不再能支持思考。
视线渐暗的最后,是一抹冷但很漂亮的金色。
他想说话。应该是求救之类的。
——他还挺想活的,别灭口。
不过下一秒,他的嘴就被捂住了。
–110.0%,-99.9%……
*
漫无边际的空虚不知持续了多久。
晏困柳再醒来,先感到的是满嘴的血气,他一动,胃里便翻江倒海,忍不住咳了起来。
滴答。
有水声。
他颤着手支起身子,视野天旋地转了许久,才勉强看清眼下处境。
这是一处洞窟,狭小但四面相通,一面曲折通路隐透天光,仿若山穴迷宫的出口。
他似乎已经从幻境中出来了。
心脏不复绞痛,平稳地跳动着。晏困柳慢慢呼吸了几遭,迟来发觉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仇欺雨呢?
他起身,腕上的珠子跟着叮咚碰响,视线触及到自己的脚时顿了顿。
脚上包着几圈布料,整齐裹着脚底的伤口。膝盖、手臂也是。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袍换了,原先袖子破了个大洞的那件垫在石板上,身上披着件陌生的银纹白袍。
不过里衣还是破个洞的那件。
晏困柳左右晃了晃,没看见人影,倒是从那两口漆黑的洞穴中感到一阵渗人寒意。
他缩缩脖子,又扒着透光的洞口向外望去,只见高山峭壁,远处血河瀑布魔物游荡。
而他下方是千丈直壁。
“……”
不会飞的晏困柳转身,坐回石块上,整个人疲累得很,愣愣盯着顶上细小的钟乳石。
看来他没被灭口,应该是被扔下了。
走之前还知道给他包下伤口,某人还算有点良心——但不多。
他静静坐了会儿,正思考自己走进两边漆黑穴口稀里糊涂找到路的可能性有多大时,忽地视线一晃。
砰!
整个洞穴都震了震。
一声间歇片刻后,一声又起。洞穴像是要崩塌地晃动起来,沙石哗啦啦落下。
晏困柳霎时站起,循声看向那漆黑洞口,脊背紧绷,警铃大响。
有东西在靠近。
他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那处,直到——
一个硕大的骷髅头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