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回到沈家的那刻起,他就失去了成为沈悸的权利,而是沈南风的替代品。
他是个人渣,是个混蛋,不懂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只能把自己想到的,能做的都做一遍。
因为世界上唯一觉得他是沈悸的,只有她一个。
可那唯一的救赎,却又一次让他陷进漩涡,无法抽身。
江边。
茉莉紧着外套,哆嗦着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江风卷起她的发丝,映衬着因冷而发红的脸颊。
这里偏郊,深夜根本无人经过,连辆车都看不见,路灯都没几个亮着,周围全是一片暗。
她想打电话,但是郊区一点信号都没有,她只能边走边找信号,手机的电量也在急速降低。
为了省电,她只能先揣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夜风呼啸着,像一声一声的悲鸣。
时有一些野猫和鸟鸣声,显得更加可怖荒凉。
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猛地回头,却只见到摇曳的树影。
她本就怕黑,此刻更是心慌意乱,不知不觉就开始自己吓自己,幻想着身后有鬼如影随形,或是突然遇见什么匪徒命丧于此。
十一点了,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一个有信号,并且亮着灯的小车站,她的手机电量也只能支撑她控制30秒了。
电话震动起来,她颤抖着手拨通电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喂,爸爸……”
她紧绷的神经忽的就崩溃下来,泪光挂在眼角,不住的酸涩。
“诶,女儿啊,终于接通了,我可打了好多电话呢。今晚我去你学校怎么没看到人呢,是跟同学出去玩了吗?”
她咬紧唇,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是啊爸爸……我在江边,手机快没电了,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她最终还是说了谎,她哽咽着,声音几乎被风吞没。
电话那头突然间没了声音,她拿下一看,手机的电量耗尽,屏幕已经黑了。
她彻底成了孤身一人。
这夜又黑又长,她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履,一点点往前。
越走,头脑越发不清晰,头愈发的疼。
她想起沈悸,想起沈南风,想起那被她忽略的烟花和大屏,想起沈悸眼中的绝望。
她说错什么了吗?
还是从一开始,她就不该介入他们,不该怜惜沈悸?
她不懂,一点都不懂。
她跌跌撞撞地前行,身体又冷又累,体力已经完全不够支撑她再往前。
面前有车灯亮起,刺目的光让她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车一个急刹停住,车门猛地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喊:“茉莉!”
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几近昏迷,只觉得那人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的双膝直接跪倒在车前,摔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为什么不发消息给我,你宁愿死掉都不愿意靠我一下吗?!”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把我惹火的,连示弱一下都不行吗!”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我只是……不想你也抛弃我。”
模糊间,她控制不住地喃喃道:
“沈悸……”
“……我后悔认识你。”
对方收拢的双臂僵硬了一瞬。
极度的失温下,她晕了过去。
沈悸看着怀里的人儿,心如刀绞。
他慢慢合上眼。
这样就看不见了。
-
茉莉苏醒时,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手上挂着点滴。
她缓缓起身,耳边传来宋长乐的声音:“你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宋长乐略显憔悴的面容,宋长乐握住她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
茉莉摇摇头:“我没事。”
宋长乐松了口气:“那就好,你昏迷了一天,高烧不退的……”
“没事的,你看,我不活蹦乱跳的吗?”
“你得给你爸爸好好报备一人,他可担心了,一晚上都在给我打电话,你说你真是的,发高烧还过生日。”
“嗯……”
“我要不要跟沈悸说一声,是他送你来医院的。”
“不了。”茉莉淡淡拒绝,“我不想见他。”
“你们俩闹矛盾了?”
“……”茉莉默了默,“我本来也跟他不熟。”
一门之外,沈悸掐灭的手里的烟。
自打成年之后,他还是染上了这个曾经嫌弃的癖好。
烟头掉在地上,与那早已成堆的烟头混杂,又被踩灭,成了扁扁一条。
他独自开车回到那个不温暖,也并不属于他的家。
砰。
刚进书房,一个茶杯重重砸在头上,掉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一夜未眠让他反应迟钝,连带着本就不好使的耳朵也直发耳鸣。
“沈悸,他是你哥哥!”反应过来后,他看见沈随天拍着桌子,盛怒地瞪着他,“你明知道他有心脏病还逼他喝酒?!”
眼镜也掉在地上,沈悸慢慢捡起,抚掉上面碎裂的玻璃片。偏偏有块玻璃锋利,划破了他的手指。
他收起眼镜,冷漠地看着沈随天暴怒的模样。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所以呢?”他随手抽了一张纸,拭去手上的血液,“打够了吧,我走了。”
衣领立马被揪住,他被男人重重地撞在墙面上。
窒息感袭来,沈悸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打死我,别留情。”
“他一心为你好,现在他躺在医院,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
“良心?”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沈悸嗤笑了一声,“从前你当街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出车外的时候,跟我谈过良心吗?
“还有别的呢,我被那女人打的不成人形的时候,你在哪,我独自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你在哪?
“收起你的说教,你根本没资格跟我谈良心。”
“沈悸,我真是后悔把你带到这个家!”
他用力扯开沈随天,扯开嘴角:“是吗?反而我更像你,没有良心。”他步履稳重地走至门口,“没了我,就没人能成为你宝贝儿子的‘沈南风’了。”
又是一个茶杯砸去,只是这次,茶杯撞在了紧闭的门板上。
沈悸头也不回,门板震动的余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他自嘲地笑。
可真是人见人嫌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