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错身逃走。
心如乱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食堂的那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哪里都有旁人八卦的声音。
从刚入校开始,茉莉就是学校里话题不断的人物,如今又牵扯到风云人物沈悸,舆论更是火上加了油。
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校方都知道了,而那个男生又是个倔的,虽然表面上一口一个沈哥的喊着,背地里却在告状,哭诉自己是个被害者,不光要全校通报,还要沈悸当众给他念道歉信。
茉莉是从别人嘴里知道那些事情的。
她还在写作业,写着写着笔就停了,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听她们议论这些事情。
“听说本来没什么的,是沈悸主动承认的事情,那个男的才那么放肆。”
“我说呢,沈悸那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任他在这猖獗。”
“是真的吗?”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长乐应道:“是啊,我猜,那家伙可能是要找你的麻烦,所以沈悸主动承认吧。”
她垂下眼。心里一阵翻覆。
看着题目,却看不进眼里,本来清晰的思路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熄灯很久,她都毫无睡意,盯着天花板不住发呆。
思来想去,她最终选择下床,拟写一份道歉信。
沈悸是不可能会公开道歉的,一定只会站在台上睨傲得志,一切既然因为她,那她就代为道歉吧。
她是不想管的,可一想到他为自己出头的模样,她就做不到坐视不理。
因为她不想再欠他任何一个人情了。
好了,写完了。
第二天晨,茉莉提早了半个小时起床。
她想到沈悸可能不会处理烫伤,于是借口出去买书糊弄过去保安,一路小跑到不远的药店里想买烫伤的药膏送去。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也不清楚第二天涂抹算不算晚,但这已经是她所尽的最大的关心了。
她跑回学校,钻进教学楼,往一班走去。
在一班的门口,她撞见了林楚儿。
她一眼就看到林楚儿手里的药袋,里面装满了各种药膏和消炎药,提早一步站在了门口,止住了她想偷溜进去放药膏的行动。
“是你?”林楚儿打量了她一眼,并没有看到她手里的膏药,“你来找沈悸吗?”
对方袋中的膏药她刚才在药店看到了,很贵,比她手里的贵上不止一倍。
但她囊中羞涩,还要生活,没办法买那最贵的膏药。
差距感顿时让她清醒,她缩回手,用外套盖住掌心捏住的膏药:“不是……我找朋友,路过。”
她在想什么,沈悸已经不是过去的沈悸了,他早就是沈家的少爷,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去关心。
林楚儿没有怀疑,喃喃道:“这样啊。”她从袋里拿出一盒药膏递过去,“我记得你也有烫伤,女孩子要多注意些的。”
“啊,好、谢谢……我先走了。”她讷讷地接过,低下头,仓皇地转身离开,离开时,还撞到了走廊上的另一个人。
她没来得及道歉,侧过身子绕了过去。
胡振莫名被撞到了一边,气的吹胡子瞪眼:“我去,谁啊,走路都不看路……诶,你干嘛!”
贺哲把他的帽兜盖他脸上,物理性让他闭嘴:“活不活了,看清楚那谁了吗?”
“我特么看屁啊,你都给老子蒙上了。”胡振挣扎着露出头,呼呼喘着气,头一低在地上看见了什么,“这什么?”
贺哲瞥了眼,先一步捡起来揣进兜里:“别管,沈哥的。”
“情书?”
“我叫你别管。”贺哲踹了他一脚,“赶紧把早餐送桌洞,沈哥等会从主任那回来没看到早餐就得盘你。”
胡振气得不轻,边走边骂咧:“好你个贺哲,兄弟有你这样当的,不敢惹沈哥就可劲欺负我……”
林楚儿在一旁看了半天,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礼貌起见,她还是走过去伸手:“我来给吧,不麻烦你进去了。”
胡振连忙递过去,啐了口贺哲:“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贺哲淡淡瞥了一眼,视线始终停留在林楚儿身上。
对方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微微抬了眼。
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沈悸是被训了一节课才被放出来的。被主任放走时,晨会的铃声刚刚打响。
沈悸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看到胡振和贺哲朝他走来。
两人都知道清楚沈悸去晨会就是当众挨骂的份,相顾一眼,胡振把贺哲推到了前面。
贺哲无奈,扬扬眉:“走啊沈哥,去楼上吹风。”
胡振在旁提议:“不行给他按住一顿揍,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就这货还让沈哥写道歉信给他?”
“不用。”他往旁一靠,“自己干的事自己承担。”
他记得清楚。
不要不计后果的做事。
胡振听得直发蒙,嘴巴都合不上:“沈哥,你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吗?”
这还是他认识的沈悸吗?
沈悸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见识过的,那些个惹他的人全都被他一人摁翻在地上,严重的甚至能喜提医院七日游。
如今是咋了,遇到那姑娘后突然就收敛了,不仅主动认错,还愿意被公开批评,这是弃恶从善了?
沈悸瞟了胡振一眼,胡振瞬间闭了嘴。
沈悸想到什么,说:“叫你查的烟花公司搞了吗?”
“搞了搞了,东西塞你桌洞了,不过这离啥圣诞节啊跨年不还早吗,查这个干啥?”
“管好你自己。”
胡振直纳闷,一旁的贺哲开口问:“沈哥,实话说,写道歉信了吗?”
“写个屁。”沈悸插兜就要去操场,“我能站上边挨骂就不错了。”
“等下。”贺哲喊住他,把兜里揣了四十分钟的东西给了他,“别浪费,照着读。”
沈悸笑着接走,边看他边打开:“没见你那么殷勤过啊。”
包裹的纸张展开,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字字真诚,句句用心。
他一眼就看出那并非是贺哲的字。
他迅速转身走向别处。
“去哪啊,那边也不是挨骂的处啊?”胡振挠着脑袋不解。
能去哪。
去找个呆瓜。
他阔步跨上楼梯,身形如飞,快速地往楼上走。
二班没见到那个傻子,没法,他只能往回走。
只是走到楼梯时,他听见了贺哲的声音。
“我已经给沈哥了,你找我要也没了。”
“这样啊……”少女失望地喃喃。
他忍不住笑,坏心眼地靠在墙边,想等她过来吓她一跳。
“不过,你为什么要替沈哥道歉?难不成,你喜欢他?”
贺哲毫无顾忌地问,旁侧偷听者的心脏微微跃动,连带着耳根都开始发烫。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一开始招惹上事情的是我,不该多欠他一个人情。”
很平仄,冰冷的一句陈述。
甚至连停顿犹豫都没有。
少年匿在一墙之隔的阴暗里,低低地看着白色的墙。
他似乎又在多些没必要的期待了。
他干脆地转身离开,口袋里那张已经干掉的纸圈像他干涸的心。
却没听见,少女最后的那一句话。
“……他实在太累了,总得有人能让他歇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