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住步子,里面传来女声:“你不是爱面子的吗,明天晨会可是要查仪表的,上次的教训忘了?”
门缝里,透出沈悸的半张脸。
脸上的刮伤还是留下了痕迹,森冷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何婧,手在袖下紧紧攥成拳。
何婧坐在桌板上翘着二郎腿,上扬的眼睛眯了眯:“来猜猜,明天你是会站在讲台上被骂,还是再挂一次公告板呢?”
“你要怎样?”
“怎样?先前叫你换茉莉的答题卡,你反来换我的?幸好留了个心眼,不然还真被你害惨了。”何婧讥讽地启唇,挂满吊坠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吵得让人烦躁。
门外的茉莉呆住了。
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她不可置信地反复咀嚼字眼,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真。
原来,当时要被换答题卡的人,是她。
“你们真是一样的蠢,班旗那件事想到就好笑,稍微弄点小手段支开你,她那蠢货还真就以为是你干的。”何婧撑着身子往前,长发从肩头滑落,“被当众扇巴掌的滋味如何?”
活该。她想。
谁让他那么坏,谁让他非要欺负人。
她应该要感到畅快的。
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丢我面子,还找人堵我,你是不是有点低估我了,那些喽啰一点钱就能打发,更何况……”何婧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还送了个人上去。
“之前以为你是沈家的人给你点面子,现在抓到你的小辫子,就该当一只听话的狗。”
“呵……”沈悸隐忍着怒意,“四下无人,抢一个手机不是轻轻松松。”
“是吗?”何婧把发丝缠绕在指尖,“哦……对了,上次我好像在镇上看到你了,听说你现在好像在那贱人家帮工?”
里面响起桌椅倒地的声音,混乱嘈杂。
“我警告你。”沈悸动了怒,逼在何婧面前举起了拳。
何婧直视着他,眸里全是挑衅成功的得意。
“你妈会给你上户口吗,不会是黑工吧?”鲜红的唇像染罂粟花般甜蜜,又染有剧毒,“江复春要是知道你有稳定收入了,会不会揪着这点去找她呢……唉,到时候可就闹得整个乡都知道了。”
意外的,沈悸怔在了原地,拳头也慢慢落下。
何婧用力推开沈悸,嫌弃道:“走开,卫生角可脏了,你身上都带着臭。”
他没有反抗,就像失了力的提线木偶,摇摇晃晃地栽在椅子上。
茉莉收回视线,想要逃离这里。
她不能再知道什么,她只要知道,沈悸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就好的。
早就狠了心决定不与他有瓜葛的。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些;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感到为难;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感到窒息。
非在她最讨厌他的时候让她看到他的无力。
她似乎浪费了恨。
为什么,他会那么惨。
脚像生了根,无论怎样都无法挪动,事实逼着她直视眼前,逼着她把捂上的耳朵和眼睛打开。
她不该来送这摞表格的。
“……你要怎样才不会去找她。”
像碎了一样,无力的声音轻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灭。
难以辨认,也不知道他指的她是谁。
何婧高高在上地把脚踩在他的腿上,来回踩踏。
“——跪下吧。”她甩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丢在地上,“这就算资助了,明天可别再穿那么薄了,会有人心疼的。”
话很清楚。
一百块,买他的自尊。
而他的尊严早早就被践踏完,一切成了他的自作自受。
剩下的,也仅仅只价值那张轻飘飘的钞票。
他看着脚边的钞票,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伤疤都在发痛发痒。
好的、没好的,全在刺激神经。
他好像错了,不该要那没有的尊严。
沈悸闭了闭眼,一只腿慢慢后撤。
哗啦——
门外传来了纸片飘落的声音。
室内的两人齐齐看向了门口。
何婧的脸上挂了些慌张,冷哼了一声从桌上跳了下来。
没有人,只有一张表格掉落在地上,被风吹的折了页。
表格写着:高一三班,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