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两个包在一起也轻的很,沈悸不禁皱了眉。
“你平时吃饭吗?”
“啊?吃啊。”
“啧,瘦成一把了。你看看跟柴棍有没有什么区别。”
莫名其妙被攻击身材,茉莉缩在背后嘟囔了一句:“……好凶。”
怕小女孩又掉眼泪,沈悸默了默,缓了语气:“以后吃饭离我桌近点,我盯着你吃。”
“……”
“讲话。不然给你扔下去。”
“哦。”
沈悸的步伐很快,没一会就看见了小泽村的村头。
进村熟人就多了,茉莉头埋得低低的,又引起了对方的调侃:“怎么,现在怕了?早些时候不是还嚷着让我把照片散出去吗?”
茉莉心虚地反驳:“我才不怕。”
实则头又缩了缩,只留个大眼睛在外扑闪扑闪。
她没注意距离,长睫扫过沈悸的后脖,连带着本来平静下来的心重又烧了起来。
操。他忍住冲动,加快了步伐。
只是很快,他戛然止步,顿在了原地。
不远,一个模样婀娜的女人靠在臭巷的转角,手间夹着袅袅燃着的烟。
他迅速转身想要回避,终究是迟了一秒,那女人还是看到了他,红唇讥诮地勾起:“沈悸,去哪啊?”
燥热难捱的心忽的变冷,沈悸背对着那女人,咬牙从齿缝中挤出字句:“不关你事。”
女子呵呵一笑:“怎么不管我事呢。我可是你妈妈,看到你背着小女生问句话怎么了?”她抿了口烟,“终于借你那张小脸谈女朋友了?家庭条件怎么样啊,有没有兄弟姐妹的,独生女咱家可没条件给彩礼哦。”
满腔揶揄,根本不像一个母亲能说出的话。
茉莉好奇地想要回头看,却被沈悸低声呵斥:“别看!”
声音发着颤,这是茉莉闻所未闻的沈悸。
她没再回头,把疑惑藏进了心底,小声道:“把我放下来吧。”
沈悸没放,狠咬着后槽牙往外跑。
身后,那女人依旧旁若无人地喊,丝毫不顾及过路人的视线:“跑什么呀,我还没看见小姑娘长什么样呢。”
声音渐远,之后只剩下沈悸匆匆交错的脚步声。
景色交迭而过,他绕了一圈远路,最后在夕日只剩下个尖顶时把茉莉送到了家。
茉莉的双脚刚挨着地,沈悸就一把抢回了包,表情阴晴不定,甚至,还有一抹看不清的无措。
“别再跟着何婧,上下学跟我一块,她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他低着头,最后交代了一句。
茉莉多看了一眼,点点头。
刚走出两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把人拽了回来,不由分说地把茉莉的书包卸下:“把校服外套脱了。”
“啊?”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茉莉发了愣。
“啊什么啊。”沈悸没什么耐心,弹了她个脑瓜崩,“脏成这样你要怎么解释?我给你带走,你家里不是还有一套大码的,明天带给我。”
突然的转变让茉莉很是迷茫,但她还是老实把校服外套脱下。
沈悸把自己的校服外套交换过去,茉莉注意到,他里面依旧穿的是长袖。
因为洑水县偏南,九月底还在二十八度左右徘徊,天气可以说得上是热的,可他却始终穿着长袖,这让茉莉很是不解。
“走了。”
还没等她想一会,沈悸转身走了。
她试着把校服穿在了身上,男生的校服还是太大,没法,她只能抱在了手上。
进家时,茉莉习惯性地看向了鞋柜——熟悉的男鞋不在,茉双季还没回家。
她松了口气,还好,还有空去换件衣服遮盖下伤疤。
回到卧室,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膝上。
那包扎十分完美,在房间来回走都没有要掉的迹象。她蓦地想到上次于辉脚伤自行处理的绷带,歪七扭八不说,还走两步就散,两者完全不能比较。
好像,是他经常做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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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臭巷里一改白日的寂寥变得灯火通明。鲜艳的霓虹灯牌交映闪着,染亮了交错经过的男男女女们。
路边的垃圾堆了又堆,浓烈的气味交杂在狭窄的巷里,或是烟雾缭绕,或是酒气冲天,像是呼应了臭巷的名字。
穿着妖娆的女人们倚门卖笑,贩卖廉价的夜晚,捧着一个又一个男人进屋。
少年视若无睹地蹲在街边,垫着书包一笔一划写作业。
屋内的动静很大,他瞧也没瞧一眼。
一团带着暧昧的烟从边上吹出,吹在了他俊朗分明的侧脸上。
他似是早就习惯一般,毫不搭理女人们的娇笑,起身就走。
“真是江复春那个贱人生的好苗子呢,真漂亮。”女人嗤笑了一声,被少年听了个清清楚楚。
过街的老鼠跟着蟑螂从暗处蹿了出去,少年滞了滞步子,蹲在那老旧的路灯下继续写作业。
路灯下,少年脸上的淤青被照的清晰分明,嘴角被少女咬破的地方还被加上了一层划伤。
写完作业,额间出了一层薄汗,他想找手帕擦一擦,手摸进口袋才想起来今天没找茉莉要回来。
他闭上了眼。开始幻想明天的经历,试图安抚内心的空虚。
可惜烦杂让他没法多想,他拿出手机,银白的外壳上磨损清晰可见,一如此时他的小小缩影。
打开相册,一张张地翻看,心才随着按键的声音慢慢缓和。
是夜。
却是有一个没有归宿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