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做人光明磊落的于辉红温了:“谁家作弊九门加起来才四百五!你懂不懂什么叫平均分差,这是我那么清正品行被看到的表现!”
虽然嘴上在损,但茉莉还是安心了不少。
她不善社交,有于辉在的话,指不定能交到新朋友呢。
离开公告板,茉莉和于辉一前一后进了高一的教学楼。
高一三班很好找,一楼一眼就能看见。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摆放着崭新的木质课桌,白色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将九月的燥热阻隔在门口,余下的是凉爽的期盼。
班级里坐了不少人,可能是刚开学不认识的缘故,教室里相对比较安静,每当一人走进教室时,大家都会抬头认认新面孔。
于辉社牛,刚进教室就跟所有人打了招呼,茉莉胆小,躲在于辉的身后匆匆猫进教室,最后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写完名字的于辉拍着粉从讲台上走下来,眼瞅了半天没看见茉莉,最后还是茉莉举了举手才让他注意到。
“你捡这座位干啥,晒就不说了,这旁边都是劳动区,那拖把水都发臭。”于辉捏着鼻子嫌弃地挥手。
“你往前坐就是咯,没人逼你。”前排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她转头上下打量了下于辉,轻蔑道,“咋地,都是村里人,你还嫌你家猪棚臭吗。”
“你、你……你谁啊!”语言过分针锋相对,于辉被堵的语塞,半晌只憋出那么句话。
“你管我谁,爱坐不坐。”女孩子眼角上扬,自带着一股轻佻,她勾手让于辉走开,“不行你走,我想跟漂亮姑娘做同桌。喂姑娘,有联系方式吗?”
啊?茉莉呆了呆,漂亮姑娘……是在说她吗?
除了爸爸,好像还没人夸过自己漂亮呢。
她小脸红扑扑的,努力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我有,你的电话多少呀?”
“我的电话……”女孩摸出一张纸,写下一串号码。
“好呀,叛徒茉莉,居然比我先有手机了!”旁边的于辉气得说不出来,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边嘟囔着,“我才不走,气死你。”
“哟,说好男不跟女斗,那看来你不是真的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我是男孩!”
“哦,好的小男孩,怪不得那么娇。”
于辉彻底崩溃,本高涨的战斗力被削减成了负值,两眼通红地趴在了桌上,再也不讲话了。
茉莉噗嗤笑出了声,看着前座的少女说:“好厉害啊,还没人能让他吃瘪成这样。”
少女不以为然地勾起唇角:“谁要他跟我抢位的。不管他了,我叫宋长乐,长久的长,快乐的乐,你呢,叫什么?”
宋长乐,送长乐,好有寓意的名字。
“茉莉。”茉莉回道,“茉莉花的茉莉。”
“哦!你爸爸是不是茉双季?”
“你怎么知道?”
“我家开小超市的,就那个长乐小超市,你爸爸经常帮我家送货。而且茉姓少见,很容易就能记住。”
茉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巧吗?我之前也去搬过货。”
宋长乐摊了摊手:“当时我就见过你了,想跟你做朋友来着,结果中途被妈妈逮回去写作业了,唉,真遗憾。”
居然有人想跟自己做朋友!还是个好看又个性的女孩子!
茉莉开心的差点叫出声,却还是佯装淡定摇头:“没有,现在认识也不晚。”
“哼。”于辉趴在桌上闷闷出声,“不管你什么时候认识,我都是茉莉最好的朋友。”
“好了,跪安吧,以后有我就行了。”宋长乐摆摆手,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你!”于辉气急。
“你什么你?”宋长乐白了他一眼。
情势又剑拔弩张起来,好在这时班主任拿着花名册进来了,两人这才安分下来。
茉莉呼了口气。
看来接下来的三年会一直这样热闹呢。她轻松地想着。
班主任是个男老师,面相很凶,站在台上就开始下马威:“吵什么吵,刚开学就那么聒噪!高中了,全都紧张起来!”
班上同学都被吓了一跳,顿时鸦雀无声。
见到下马威起了作用,老师语气缓和了些:“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付,教语文,接下来三年都少给我添麻烦。”
于辉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学生也附和着鼓掌,气氛一片和睦。
直到点名以前,茉莉的心情都还是愉悦的。
付老师按照流程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同学需要站起来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
茉莉又开始紧张起来,手上沁满了汗,湿漉漉的。
于辉在旁边挤眉弄眼:“赶紧准备下自我介绍,别等下又跟初中开学一样咬到舌头。”
茉莉重重点头,在心中疯狂默念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茉莉,茉莉花的茉莉,希望之后能跟大家做朋友……
不知默念到第几遍,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即使做过心理建设,她还是紧张地手足无措,站起身的时候还把板凳弄倒了。
这一声格外的响亮,除了班上的同学,连拐角那个还没到门口的少年都注意到了动静。
茉莉手忙脚乱地扶起板凳,尴尬的无地自容,连带着自我介绍的声音都细如蚊吟:“我……我叫茉莉,茉莉花的茉莉……”
她死死低着头,周围的视线仿佛无形的紧箍咒紧紧束缚,让她头晕目眩,思维混乱。
还有一句话!说完就行了!不能再像初中一样被人嘲笑。
她在内心大叫,额头都急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可越是着急,她越是舌头打结,怎么也说不出来。
咚咚——
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声平仄、快速、单调,但在茉莉耳中却是如救命的急救铃般悦耳。
门口传来一个如碎玉般好听的男声:“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班上所有人的视线从茉莉身上转移至门口。
趁着这个空档,茉莉迅速坐回了椅子。
得救了……她撕开纸巾擦着额头的汗,目光随大众一齐投向了门外。
那是一个模样清俊的少年,脸上贴着一个创口贴。
说来奇怪,他站在门口时,本张扬的太阳却被浓白的云盖住,阴沉沉的。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定定地站在门口,黑发微长盖过眉梢,一双眸浓黑如墨,深不见底,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她的视线恰好撞进了那乌黑不明之中,被牵引着怎么也逃不开。
擦汗的手慢了下来,最后停住。
听他很有礼貌,又是刚开学,班主任并没有生气,而是打开花名册道:“你叫什么,正式上学就不准迟到了。”
“沈悸。”他道,声音温润如潺潺溪水。
那个闷雷低沉的雨夜重演在脑海。
重叠上了。
那张令她梦魇了无数天的脸,竟在此时重叠上了。
可惜一切的开始并没有什么悸动和脸红,也没有什么缱绻暧昧。
有的只是雨雾阴湿的潮味,还有那如大山重压般的窒息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