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哭得声嘶力竭,也说疼。
不仅说了疼,还求了,可有获得半分怜悯?
越是笑心里的恨意越是浓烈,直至柳鸢儿再次哀求:“姐姐……我疼……”
这时,她才侧身向荟如使了眼神,让她进屋了。
只是当柔惠半条腿踏进屋子时,柳芳菲清冷的声音传来:“柔惠去清欢苑外跪着吧,待鸢儿出来了你再起身。”
柔惠扶着柳鸢儿的身子一顿,仿若雷劈,连忙问道:“大小姐,不知奴婢做了何事,劳您责罚?”
听言,柳鸢儿只觉羞辱至极。
柔惠是她的贴身丫鬟,责罚她,岂不是未曾将她放在眼里。
更何况,她现下若是没人扶着,连路都走不得!
“难不成我责罚一个下人,还需要给你理由?”
自始至终柳芳菲都保持着淡淡的情绪看着柔惠,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大小姐,若是二小姐没了我,她走路会疼。”
“所以很可惜,因为你的无知,鸢儿的腿可能会更疼了。”
这些年,柳芳菲不说是刁蛮任性,可柳府上下却都知晓她性格怪异无人敢惹。
摆起架子来,谁的面子都不看。
柔惠红着眼睛出去罚跪了,留下柳鸢儿一人,没了人扶着,摔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砸出声响。
柳芳菲滚着素舆的手微微收紧。
不够,这还不够。
荟如将她抱回软榻上坐下,才惊觉,方才小姐是自己坐到素舆上了吗?带着惊讶与激动看向自家小姐,对方只轻轻点头,转而向门口趴着的柳鸢儿睨了一眼。
她心领神会,看来观澜苑那位公子的药油的确是好物。
同样也说明了,小姐这腿,白白坐了那么多年的素舆。
如此一想,门口的二小姐现下情状,也不觉可怜了。
可恨。
“姐姐……救我……”
柳鸢儿趴在地上起不来,膝盖疼得刺骨,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滴。
脸皮已经彻底没了血色,人也恹恹无力,就连说的话都是从齿尖蹦出的、本能地求救。
即便不看,柳芳菲也知晓档袴里的那双腿会是怎样惨状。
只是……现在便要求救么?
她心中泛起冷嘲。
柳鸢儿,当初我也求救过,比你更惨更痛的时候求救过!
想起前世种种,她双目赤红,鼻尖没由来地一酸。
最后索性闭了眼,对着荟如点点头。
荟如了然,从柜匣中拿了一包膏药走到柳鸢儿跟前蹲下,苦口婆心地说:“小姐担忧鸢儿小姐腿疼,差了奴婢将平日用药给鸢儿小姐敷上。”
柳鸢儿有气无力地摇头,柔声哀求:“荟如,扶我起来去姐姐那儿便是,不用劳烦。”
此刻,她只想坐着。
“二小姐别担心,说起来这药还是夫人拿给我家小姐用的。说来神奇得很,每每小姐觉得脚疼,用了这药便无痛觉了。”
全是麻木神经的药,自是什么感觉都没了。
说来也巧,本来这药是没了的。可观澜苑那位公子抓了给小姐开药方的郎中,棍子棒子招呼一顿后,对方不仅什么都招了,最后还将药方都写了出来。
竟全是麻木神经的药物,长此以往,别说腿,就连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于是,那位公子便依葫芦画瓢去其他医馆制了这药膏拿到了清欢苑。
只说要如何用全看小姐自己。
想来,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日,让小姐自个儿报仇呢。
荟如笑得天真无害,可柳鸢儿听得冷汗涔涔,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伸手一拂,那药罐子便从手中滚落到了地上。
也是巧了,最后竟沿着地缝滚到了柳芳菲软榻跟前儿。
强压下心中的愤恨以及哀痛后,双眸陡然一睁,看向地上趴着的柳鸢儿。
仿若看着一条……狗。
“怎么了?姨母花大价钱买来的药,丢了作甚?”
“不,我不用药。”
柳鸢儿知晓这药中危害,心里后悔极了,早知柳芳菲软硬不吃,方才离了祠堂便该回清雅居的!
现下只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不用药,我不用。”
然,柳芳菲权当没听到。
荟如便起身捡回了药罐子再次走到柳鸢儿身前蹲下。
“二小姐,您也别怪奴婢粗鄙,小姐双腿没有知觉,奴婢无论是何力道,她都不曾喊过疼。若是奴婢没有掌握好分寸,还请您见谅。”
荟如话说得好听,可是动作却粗鲁极了。
清凉的药膏擦过红肿的膝盖时,柳鸢儿只觉得自己全身冷透,刺痛不断。
“啊——”
“不要——不要用这个——”
“疼——”
“鸢儿啊,良药苦口。疼些,是正常的。”
柳芳菲拿起书一边翻一边说,像是讨论寻常事情,“以姐姐的经验,约莫半个时辰,你这腿……就不痛了。”
的确是不痛了,连知觉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