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低眉不语。
上一世出于本能,也曾求过张微生,放过她。在地上,趴着,抓着他的裤脚,额间渗血。不仅没能躲过一劫,反倒给了他暴虐的快感,猖狂肆意。
眼泪顺着脸颊轮廓往下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遇到了一个张微生。
如若这样,你让我重活一世做什么呢?
哭声细微,男人眉头一拧,目光触及这抹纤细的身影,肩膀抽动。
手中发丝也随着身子颤栗散落,遮住半边脸颊。
手指落空。
还有什么落空了?
指腹轻捻,捻起五味杂陈,翻起千思百涌。
“我送你回去。”
清冽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柳芳菲抬起红肿充血的双眼看向他。
委屈、羞愤。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似是乞求:“你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男人不语,拿过大氅披在她身上系好,最后将人抱在素舆上。
如此还不够,置于软榻上的暖炉一直冒着热气,也都一并塞在了她手里,动作干脆极密,连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出了屋子,司徒一牵着司徒二在外面候着。
柳芳菲自然惊了一番,好不容易暖和红润的脸,又惨白了几分。
“皇……”
皇爷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男人一眼瞪过,连忙闭了嘴。
“小二,推她回去。”
男人如此命令,她以为是对着人说说的,看向司徒一笑得疏离客气:“不用麻烦公子,我自己能行。”
司徒一一板一眼解释:“柳姑娘误会了,我叫司徒一,它才是司徒二。”
委屈、难堪、又很无奈。
柳芳菲红着脸,一时间不知该道歉还是该笑。
“想笑就笑,柳姑娘不用憋着。”
司徒一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抱歉。”
被猜中了心思,她有些无措。转而看向负手而立的男人,“不过也不劳烦了,我真的能行。”
“我推,它推,你选。”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柳芳菲没了法子,认命地让那只大白熊推她回去。瞧着得令的司徒二摇着身子亦步亦趋走到她跟前儿。
出于礼貌,她伸手摸了摸司徒二蓬松柔软的头顶:“你叫司徒二是吗?”
笑意盈盈,声如细雨。
卜落卜落打在心尖儿。
男人看着一熊一人颇为和谐美好,顶了顶后槽牙,神色不悦。方才他抱她时,瘸着腿还频频后退。
一个畜生能有什么好看的,对它笑得出来,对自己偏生避之不及了?
畜生能带给她如火热情?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畜生便推着人走了。
大摇大摆,六亲不认。
早晨莫名被关进笼子,不给吃的,本来就烦。
现下还被安排做苦工,主子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柳芳菲离开了,留下一屋子蔷薇水的香味。司徒一太糙,不懂这些。只是进屋瞧着软榻凌乱,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皇爷睡相太差。
出于下属的本职,欲伸手整理,结果又被一颗甜豆砸到手背。
“皇爷——”
暴君。
好委屈,好生气。
男人却慵懒抬起眼皮,声音淡淡:“以后软榻爷亲自弄。”
既是那女人睡过的地儿,旁人便不能再沾染半分了。
司徒一悻悻收回手,见自家皇爷拿着《清净经》看,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不说闭嘴。”
既被挑明,他也不藏着掖着,神经大条地开口:“皇爷,其实这番想法在属下心里很久了。”
难得见他如此正经,男人将书放置一侧,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柳姑娘是黔州公认的美人儿,这张脸哪怕是在蒲州也是无人能及的。关键是今早上柳姑娘分明被小二吓得半死,最后宁愿自己冻着也要将大氅给小二披上,心底那是一顶一的善良。”
那叫愚蠢。
听着旁的男人夸她,皇爷有些不耐,蹙着眉头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爷知晓,三儿喜欢美人儿,可胆子太小,人又老实,至今没讨到媳妇儿。属下觉得柳姑娘正好,人美心善,与三儿极配。作为哥哥,想为弟弟求一门婚事。”
三儿,便是他们的兄弟司徒三,为人老实忠厚沉默寡言,在蒲州府上打理府中大小内务。
算得上府中管家,地位也是不俗。
在司徒一心里,柳芳菲配司徒三,虽是高攀。可若是皇爷做主,也算是一桩佳话。
听言,男人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着,不置一词。
吊着似笑非笑的眸子望向他,蕴着狂风暴雨随时都要喷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