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被男人抱着进屋,置于软榻。
毫无生气。
孱弱不匀的呼吸,轻微发抖的娇身。
素来白皙的小脸更是冻得没了血色,仿若千万根细针扎刺在肌肤,伴随着深沉、钝性的痛感,最后紧绷、麻木。
失了知觉。
僵硬的手紧张地捏着男人衣角,薄唇轻启本能发出潺潺低吟:“救我。”
无意识的声音细腻如丝,低回缠绵。
仅仅两字,如闺阁琴音,又带着丝丝沙哑与妩媚,直击男人灵魂,拨他心弦,将其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给唤醒。
救你?凭什么。
天寒地冻又穿着单薄,唯一的氅子还给了小二,活该唇角乌紫,浑身打颤。
伸手一拂,本该温温软软的手僵硬冰冷。
男人眉宇拧起怒意,俯眼睨着她被大雪浸润的轻衫,露出粉色抹胸若隐若现。
喉间干渴再次袭遍全身。
端起茶盏兀自灌下一杯,不知其味。
还是渴。
不,是干涸。
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将火盆拉近了些,再加了些炭火。
温热之间,一股香气飘入鼻端。
洒衣蔷薇水,他约莫记得,这是来自异邦的珍异贡物。
一闻入鼻,再闻入迷。
腾腾热气“轰”地袭来,映得软榻上的女人瓷白小脸昏红。脸庞在火星勾勒下,显得温婉动人。
他有些好奇,细长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是不是如梦里那般,小鹿似的无辜、可怜,楚楚动人。
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心里想着,便做了。即便她双眼紧闭,也想要伸手掰开看看。
然,手未触及,耳边想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小皇爷,属下方才带小二回笼的时候,捡到了柳家姑娘的大氅,这是从荷包里掉下来的。”
说罢,将一块黄翡为底的腰佩递了过去。
上等玉石质地温润,镂空玉兔纹样,工艺繁缛精美。有些年头,但依旧色泽光润诱人,蕴含自然的灵性与韵味。
想来是那双温软纤嫩的手时常拿起、把玩、摩挲。
是她?
男人唇稍微挑,眉头舒展些许。
年幼曾伴父君前往黔州城探访游玩,救起过一溺水女娃。
如今想起,那时的女娃也如方才屋外那般,柔弱娇嫩,似是微风可拂。抵达岸边,两人浑身湿透,却还抓住他的衣襟不放,薄唇喃喃:“救我。”
那腰佩便是他在挣脱时掉落在她手上的。
回忆到这儿也没有更多。
并不美好,他因此生了一场病,父君心疼提前回了蒲州。
“司徒一,你说——”
他手握黄翡腰佩,唇角勾出似有似有若无的笑,“救命之恩,该当如何?”
司徒一常年跟着不近女色的皇爷身边,除却打架做事麻利干脆外,触及心思这种细腻的问题向来是个没脑子的。
被莫名一问,只当是说方才这柳姑娘给了小二那大白熊皮毛大氅之事,顺口便道:“柳姑娘心善,是小二有福。若小皇爷允许,可让小二认了柳姑娘做小主子……”
话未说完,一颗甜豆砸来,比昨日更重。
额间不出意外的红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皇爷从胸腔发出的低呵:“滚出去。”
“那小二认柳姑娘做……”
“把那畜生给我关在笼子里,明日之前不许喂食。”
司徒一瞳孔一震,平日里不让他吃他喝也生怕将那小畜生……不,小熊爷给喂饱了来。如今皇爷竟要饿它肚子?
莫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带着疑惑出了屋,一股冷意袭来。
果然,阴风阵阵,有大妖。
屋内多了一个人,气氛自是不同。
知晓多年羁绊,男人心中那股无名邪火已然“蹭蹭蹭”往上冒。窜至丹田,游走胸腔,继而抵达喉间,绕人悱恻。
最后化为浊气沉沉,迷了眼。
他向来不爱佳丽盈门姝丽满座,平日里也多与一些世家公子走得近些,故而蒲州城疯传他有龙阳之癖。对此,他无意解释。
正好替他挡了不少麻烦。
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失了骄矜与高贵。
果真是毒、是妖。
一眼,一梦,多年伪装功亏一篑。
渴,涸。
加之昨日情梦催化,满心满眼都是这女人是否比看着更可口,秀色可餐。
想吃,不,咬。
俯身欺压而下,精准捕获目标。
微张的薄唇在她脸上精心勾勒,小心翼翼、极致温柔。
像是呵护,又带着哄骗。
琉璃面花、鼻尖、唇瓣、脖颈还有……
顷刻间蔷薇水的气息便将他也层层包裹、缠绕,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掠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