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一盆凉水迎头泼下,莫梁远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
头发、衣服、甚至身下的床单都淋了个透湿,莫梁远狼狈又阴沉看着举着脸盆的始作俑者,气得牙根发痒,“……你他妈最好有事,不然我现在就抽你一顿!”
站在床边的沈星河既不心虚,也不躲避,只是眼睛红红的看着莫梁远,仿佛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哐当一声,脸盆掉到地上,小傻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有种别跑!这破小孩……嘶!”揍也揍不得,骂完气到的只有自己,莫梁远气得肾都开始疼,扯过身后同样遭了殃的枕头,朝着沈星河离开的方向扔了过去。
枕头砸到门帘上,慢悠悠的滑了下去。
……
星愿网吧开业第一天,除了金航算错钱三次,宁畅偷吃干脆面五包,莫梁远踩坏鼠标一个,总的来说比较顺利,赚了七百多块,大大超出了预期,莫梁远腰不酸了肾不疼了,扭头就把工地的活儿辞了,一心扑在经营网吧上。
要说经营间网吧还真不是个容易事儿,首先一天24小时店里都得有人,目前是他们三个人三班倒,等宁畅回了学校还不知道怎么地呢,再来就是你不知道客人会有多少屁事,一会电脑死机了,一会饮水机开水键失灵了,还有个小屁孩打游戏打到一半肚子疼,把莫梁远拉到座位上就抱着肚子往厕所跑,回来收获了一个被全队举报的辉煌战绩,举报理由是拿大招痛击队友还骂人是狗熊养的。
老板脸臭技术更臭的星愿网吧,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在沉水巷打出了名气,成了方圆百里内中小学生喜爱度排名第一的大本营。
考虑到宁畅家教森严,金航住得远,莫梁远主动包揽了整整一周的晚班,他懒,经常等天刚蒙蒙亮,宁畅来换班的时候,就直接窝在躺椅上睡了,洗澡也是在卫生间洗的,日升月落,眼瞅着有七八天没回过家了。
这天莫梁远特地跟金航调了班,买了一大袋子卤味,外加两大袋子零食,哼着小曲儿,踏上了回家的路。
按理说老太太出了院,接送沈星河的事自然不用他出力了,但突然卸下这个担子,还莫名其妙有点子愧疚。他想着趁换班送点东西去,让小傻子高兴高兴。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那天早上沈星河干嘛突然撒癔症泼他一脸水,不过莫梁远大人有大量,不跟这小子计较了。
……那绝壁是不可能的!
莫梁远看着房门上,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谁画的乌龟,他七天没着家,乌龟整整齐齐画了七只,还是五颜六色的,仿佛在嘲笑他大包小包赶回家的样子就像门上的大王八一样。
沈星河躲在厨房的窗户后面,看着那个气势汹汹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门口,怅然若失的回到房间里。
许老太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嘴巴又偷偷挂油瓶的沈星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星星。”
到底是年纪小,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沈星河天天眼巴巴的等,人好容易回了却又藏起来不给见,明明是自己主动要冷战,见那人真的不理他了,他又忍不住鼻酸。
沈星河情绪低落。
别人不晓得他心里那点子弯弯绕绕,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刚刚怎么不喊人?”
房间里响起一个有些陌生的少年音,清冽婉转,尾音软软的,像说话的时候嘴里含了块泡泡糖。
“……我怕。”
“怕啥呀?”许老太摸着他软软的后脑勺。
沈星河闷闷不乐:“我声音不好听。”
发现沈星河不结巴大概是几天前,许老太起夜,回来的时候发现沈星河整个人快睡到墙角去了,她走过去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平,碰到他脖子的时候,沉睡的人突然模模糊糊的呓语了一声。
“……莫梁远。”
老太太的手不动了,紧接着又听到:“快回来,我错了……”
整整三句话,就算老太太再不敢相信,也不能怀疑只是自己年老耳花了。
她的星星又能说话了!
好容易忍到第二天一早,老太太拉着沈星河的手一顿盘问,小孩才磨磨蹭蹭的承认道,他一直在偷偷练习说话,没敢让人知道,想着哪天说顺溜了,彻底不害怕在人跟前发出声音的时候,再告诉他们。
老太太大喜过望,一个劲地夸他说的好,让他多说几句,沈星河细着声喊了句奶奶,害羞的低下了头。
“胡说!我们星星声音还不好听,我每次听到呀……都觉得可招人疼了,恨不得抱在怀里哄哄才好。”许老太哄他。
“……真的嘛?”沈星河很怕,以前的经历告诉他,只有不会说话的时候人们才会喜欢他,或者说不那么讨厌他,一旦他张开嘴,他们就会露出畏惧又嫌恶的神情,恨不得他永远哑巴了才好。
“真的哟,我的乖乖”,许老太拍拍沈星河的屁股,让他坐起身,“我明儿喊你哥回来吃饭,你到时候在饭桌上好好喊人听见没?跟他讲清楚你这些天到底为啥跟人闹别扭,你哥看着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保准呐,他就不生你气了。”
“到时候他一开心,还能天天接送你。”
沈星河弯起眼睛笑起来,显然是相信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