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到家并没有先去厨房,而是着人小心打听老爷夫人都在做什么,有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听说老爷不在家,大娘子在老太太房中看礼单子。他那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一溜烟闪去后院。
“新来的厨子呢!本公子倒要看看是怎样人物?胆有多肥,心有多大,竟把兴二都给打了!”
听见吴用的声音,小厨房里有人忙点头哈腰笑迎出去:“小公子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行了。这烟气大,小心熏坏您的衣裳!”
“那厨子呢?让他来回话!”吴用一把扇子扇得飞起,眼睛却不住往厨房门里探。
“正在小厨房灶上给老太太炸玉片呢!”
那人看吴用这架势便知不好,不知又受了谁的挑唆。这小公子长辈面前装乖扮巧,私底下是个无法无天的魔王。眠花宿柳、走兽逗鸟样样精通。那人恐他在厨房惹事,忙将老太太搬出来。
“都说小公子有孝心,今日竟然亲自来盯着老太太寿宴要用的物件。小公子要找那厨子,我把他叫出来回话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油热锅熟,他若一时离了灶上,那满锅的玉片恐怕要废了。浪费东西事小,耽误了老太太的事情就罪过了。小公子最是明事理的。或者公子您先在这院子里阴凉处略坐坐,等忙好了,我把他带出来见您?”
那人说着便一叠声招呼小厮来倒茶、拿软垫子、给小公子好好扇着风。
几句话连哄带堵,吴用自然明白对方用意。他抬手制止那人:“老太太的东西,本公子自是要好好盯着的。你忙你的,他忙他的,本公子自己进去看看。不耽误。”
吴用装模作样正了正帽子,折扇收起背至身后,迈开四方步跨进厨房。
厨房不大,临时开小灶用的。背对着门,灶上一人正忙着。吴用猜这就是那小厨子了。
虽未看到长相,但这背影已让他惊得心一跳又一跳。
“好生……媚啊。”吴用暗自惊诧。
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一双眼睛将人从上扫到下。这小厨子身量不高但身板直挺,成色不错。他从未见过琥珀色头发,这摸颜色搭在瘦削肩头,若是灯下床帏内细细摩看,岂不更绝?腰臀弧度……多一分太娇,少一分太平,美得刚刚好。不知抓在手中……又是何感觉。
吴用斜抽着嘴角,像只闻着味儿的鬣狗,欺身绕至庄聿白身边,语调轻佻:“呦!听说是你——派人打了兴二?”
庄聿白正专心将几把坯片放入锅中,1、2、3、4、5,虾片骤然蓬起,雪片冰团般从平静油面越溢越多。
吴用离得近,冷不丁给这景象吓了一跳。不过他看灶下烧火的小厮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忙稳了稳表情,轻咳一声,摆出见多识广的架势:“这就是那什么‘金玉满堂?’”
“这是‘金玉满堂’的玉片。”添柴小厮答。
“啧!谁问你了!”吴用虚晃一下手中扇子要打那小厮,忽意识到什么,重新摆上笑意,往庄聿白脸上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吴用登时愣在那里,慌得手中扇子险些摔在地上。
世间怎会有如此清俊人物?他吴用吴小公子经手过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全加起来也不抵这小厨子的一根手指。
这小厨子的手指,修长细腻,若能摸上一摸……
不等吴用试探上前,那双修长的手从旁拿过一只竹笊篱,满满抄起锅中白花花的玉片,轻掂两下,哗啦啦扬雪飞雾般倒进一旁的瓷盆中。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净。还想往近处粘的吴用,被逼得不觉倒退两步。他振下袖摆,拈了一块刚出锅的玉片,眼睛始终放在庄聿白身上,像把玩庄聿白的手一般细细摩挲那片玉片。
“小公子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哪里人士?” 吴用涎着脸,又凑到庄聿白身边。
庄聿白用余光看了一眼来人。一身绸缎裹着个身宽体胖的阔家少爷。年纪不大,略显稚嫩的脸上却流满遮也遮不住的油腻。比他们吴家灶上的那个黑陶油坛还油。
庄聿白只觉胃中一阵恶心。哪来的人渣,一双狗眼在本公子身上扫什么!
“哑巴吗?我们公子问你话呢!”见庄聿白不吭声,跟着吴用来的小厮动了气,边大声呵骂,便要来推搡庄聿白。
吴用挥扇一挡,怒斥身旁小厮:“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到小公子如何是好?”
庄聿白看了看这主仆二人,回身将新一拨坯片放入锅中。
真服了!一锅中药汤都泡不净他那满身基佬味。怎么,这是看上小爷我了?爷可是直男! 退一万步讲,就算爷喜欢男人,也绝不可能看上你这种一缸洗洁精都洗不掉油污的欠抽老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