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才发现不知何时,江面上的战况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眺望过去,以谢卿山为首的水师被几艘船只围在了中间,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州地邻池州的水师。
阮蓁低头瞥楚洵一眼,撇了撇嘴道:“分明就留有后手,却专门吓唬人,活该你被流箭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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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知府宅邸。
“夫人,不要打了,子安本就腿脚不好,你若再伤了他的脊骨,往后岂不成了废人一个?”
“不打,不给他个教训,他能长记性吗?喜欢人家阮小姐,想要娶回家做媳妇,叫我帮他去说亲便是。结果他倒好,背着你我,威胁起了未来岳丈,还私自出动水师去追杀人家表哥。若非楚少卿的人亲自登门,刚巧我又在书房,他这些无法无天的事儿,你还打算瞒我到几时?”
“打,给我狠狠地打。”
手臂粗的木棍,一棍一棍地打在背上,谢卿山却似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连哼也不曾哼一声,只倔强地抬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盯视着那张绝美的面孔,眼里是十年如一日的淡漠,完全没有半分母子之间该有的孺慕之情。
眼看背上的衣料已被打烂,再这么打下去就要出大事了,谢知府又从旁劝道:“子安,快给你娘认错啊。”
见谢卿山依旧无动于衷,又劝谢夫人,“夫人,不要再打了,再打真要闹出人命了。”
这不劝还好,谢夫人一听这话,更是怒从中烧,“本就是个不容于世的孽种,打死了也是活该,十八年前就该死的,是你非说什么稚子无辜,只要我们好生教养,便不会行差踏错,结果如何?”
“歹竹怎能生出好笋来?”
“打,给我狠狠打,给我往死里打。”
又是十几棍下去。
谢卿山的背被打来皮开肉绽,谢夫人却从未心软,一直从旁数落着他的罪孽。
终于,男子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
最后,当家丁停下疲惫的手,平安泪如雨下地扑过去,一面递给他拐杖,一想要搀扶他家公子起身时。
却不想,公子今日已不打算再装瘸。
他就这般站起来了,不要他扶,也不要拐杖抻着,径直往夫人跟前去。
平安震惊地望过去,就看到同样震惊的夫人和老爷。
谢夫人气急败坏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这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连腿瘸这种事也敢骗我们,看来还是打少了。来人,再给我打。”
谢知府冲那家丁摇了摇头,那家丁退下,先是安抚地按了按谢夫人的肩膀,而后再转眸看向谢卿山,“子安,你这脚是怎么回事,还不同你母亲解释清楚?”
哪知谢卿山却突然跪下,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倔强抬眸,望向谢夫人的眼里再无半分情绪,只冰冷地道:“既然母亲视我为毕生耻辱,儿子也不愿再在母亲跟前碍眼,从今往后,母亲只当我死了罢。”
说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再不管谢夫人的捧腹大哭,再不理会谢知府的呵斥,径直出了院子。
平安从小跟着谢卿山长大,情分不比一般,自然是跟着他一道离开,主仆两人这些年东躲西藏的,他早已习惯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叮嘱好谢卿山在园子里的凉亭里坐着,而后熟门熟路地回东山院打包行李。
半个时辰后,等他带着两个包袱皮回来,谢卿山已不在原地。
主子今日被打得皮开肉绽,又和夫人闹得断亲,他该别是想不开做傻事去了?
这个想法,将平安给吓的三尸暴跳,忙火急火燎去到到门下问那门房陈六,“你可有看见三公子出门?”
陈六指了指往西的方向,自家主子正穿行在大街上,来往的行人看见他那身血衫频频交头接耳,忙紧了紧胳膊上的包袱,提步跟上。
“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金陵找她。”
平安现在一听阮蓁就头皮发麻,“公子,阮小姐人家不愿意嫁你,你又何必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啊,公子!再者说,金陵也不是公子能去的,真去了,还不知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谢卿山带血的唇微微勾起,笑得渗人:“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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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因楚洵受伤的缘故,并未坚持走陆路回金陵。
而阮蓁,毕竟理亏,没得要小心逢迎着楚洵。
这不,才刚一天亮,便端着莲清炖好的补血鸽子汤,往楚洵的舱房去。
门没关严实,阮蓁便没再敲门,直接进了房间,不想却撞见楚洵正在艰难地给自己上药。
伤口在肩上,昌平不知被派去了何处,至今未归,楚洵又不喜欢那些侍卫伺候。
叹了一口气,阮蓁放下手中的汤盅,“表哥,我来帮你上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