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惨白的强光从前方打过来,黑泽阵抬手挡了下眼睛,腕上的手铐发出“叮铃当啷”的声音。
“警官。”黑泽阵眯着眼,轻笑一声,“该说的我早就告诉您了。您现在应该快点去抓凶手,而不是浪费时间每天提审我一次。”
乌丸志间站起身走到桌前,身体往后一靠,把腰部轻轻搭在桌边,双臂抱在胸前盯了黑泽阵一会,然后扭头看向坐在身后正在记录的小警员。
“目暮。”
目暮十三抬起头。
乌丸志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今天差不多了,你休息吧。”
目暮十三合上文件夹:“好。那您……”
“帮我订两份盒饭,一会送过来。”
看到目暮十三离开,乌丸志间关掉桌子上的录像机和录音机。
“台灯也关一下呗。”黑泽阵低着头,“晃眼。”
乌丸志间转身旋了下按钮,台灯射向黑泽阵的白光立即变得柔和起来。
乌丸志间从证物箱里拎出一个透明密封袋,然后走了几步举到黑泽阵眼前:“这是什么?”
黑泽阵瞥了眼,然后掀起眼皮,说:“显而易见,这是一枚打火机。”
“谁的?”
“我的。”
乌丸志间抖了一下密封袋:“我再问一次,谁的?”
黑泽阵抬头看着乌丸志间:“你见过啊?在哪见过?”
乌丸志间双手撑在审讯椅的桌板上:“你和林沐什么关系?”
黑泽阵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仰着头,他觉得乌丸志间似乎有些生气,但是他心情不错,于是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您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乌丸志间盯着黑泽阵的双眼,过了好一会,他才直起身把密封袋丢进证物箱,重新靠在桌边:“我不会徇私的。这个案子,虽然你说你不是主观故意,但是凶器是你拿过来的,你也没有失去行为能力,意识清醒,法庭上很难判定你完全无罪,大概率算胁从犯。”
“而且,死的人是中谷朝见的儿子,以他的人脉,这个案子就小不了,判你三年算轻的了。”
黑泽阵低头“嗯”了一声。
乌丸志间顿了一下,继续道:“中谷朝见当年在监狱里是横着走的,现在里面还有不少人叫他老大,只要你进去,他就能找人弄死你。不,不一定弄死,但是弄伤弄残是肯定的。这是监狱里的生存规则,我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黑泽阵顿了几秒,哼笑一声:“是吗……那你让他来。说不定过几年,这个老大的位置就换人当了。”
乌丸志间见黑泽阵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沉默了一会,换了个话题:“林沐一向不和我说实话,但是你应该知道吧,她的身体情况。她的唇色常年那种颜色,根本就不可能是健康人。我不知道她现在病到什么程度,还能撑多久。黑泽阵,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不为她想想吗?”
黑泽阵抬眼。
乌丸志间站在光下,整张脸却沉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什么意思?”黑泽阵问。
“别以为我没发现,你的惯用手根本不是右手。那种危机情况,人会忽然用一只自己不习惯的手握刀吗?使得上力吗?”乌丸志间语气沉沉,“现场你处理的很好,供词也严丝合缝。但是当时一定还有第四个人在场。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要帮那个人扛了这个罪名,但是这些……你应该都没敢告诉林沐吧。”
“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乌丸志间叹了一口气,垂眼看着黑泽阵,“黑泽阵,你觉得她的心力还经得起你这么耗她吗?”
腕上的锁链在桌板上磕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最近怎么样?”黑泽阵问。
“黑泽阵。”乌丸志间换了条腿支撑身体的重量,“林沐已经见了我的家人。我哥,我嫂子,我爸妈都很喜欢她,她是孤儿,家庭条件什么的,这些也根本无关紧要,要是我家里因为这些卡我,我帮她做个假身份都轻而易举。我今年29,已经坐上了警视厅警视的位置,背靠着乌丸家族,我以后只会走得更高。不管林沐得的是什么病,我有充足的资金和资源给她用。”
黑泽阵抬起了头,眉尖蹙着,双目紧盯着乌丸志间。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对我很信任。等你进去了,她心里大把的苦闷要向谁说?”乌丸志间一手搭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当然,我知道她喜欢你。但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你不要考验人性,这东西经不起考验的。大多数人都熬不过异地恋,何况你们这还不是一般的异地恋。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黑泽阵双拳紧握,正要开口,门外却忽然传来敲门声。
“警视,您要的盒饭。”目暮十三瞥了眼黑泽阵。
黑泽阵低下头。
“谢谢。”乌丸志间接过。
“您还不休息吗?”目暮十三问。
“我跟他闲聊几句。”
“那个……”
“怎么了?想说什么直说。”
“您这样……不合规矩……”
黑泽阵握着的双手慢慢松开,最后抬起头瞥了眼门口的小警员。
乌丸志间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声:“嗯,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我吃完就出来。”
目暮十三正准备关上门,乌丸志间却忽然回头叫住他:“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来警视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