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悦从沈静容那儿拿了套上好的琉璃茶具，做工精致，质地细腻，翠绿色的光华流转，观赏性大于实用性。

她将几个杯子拿在阳光下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又对比手里的书，翻来覆去仔细研究，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她以前穷，哪见过这好东西？更别提辨别了。

正琢磨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秦安悦抬头看到秦宁，大喜，立马起身相迎：“宁姐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秦宁叹了口气：“我本要偷偷吓你一吓，可我这咳嗽的毛病如何也压不住，烦死了。”

秦安悦嗤笑：“知道自己病，就该好好歇着，一天到晚往外跑！”

“啧，你这语气好像比我大许多岁一般，少年老成！”

秦安悦一默，不是少年老成，是她的灵魂本就比秦宁岁数大。

“你这是喜欢上琉璃了？”秦宁看向石桌上晶莹剔透的茶具，“我能看看吗？”

“你看你看。”秦安悦一喜，秦宁果然识货，若换作她定然统称为玉。

秦宁拿着看了会儿，压下一声咳嗽，道：“这是叔母的吧？我记得好像叫……碧琉影？”

“太好了！”秦安悦激动地让秦宁坐，又想起外头风大，拉起她往房子里走，“你怎么知道？”

“琉璃珍贵，几乎每一套器具都有名字，有了独一无二的噱头才能卖价更高。你看这茶杯，在阳光下转动，其内可见各种影子，因角度不同模样不同，有月影、有树影、山影，所以取名碧琉影。”

秦安悦凑到秦宁的眼睛跟前瞧，当真如此。

她惊得眼睛溜圆，这玩意儿果然还得识货的人用啊！

秦宁回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若喜欢何不叫二叔留意一二？我听说最近京中出现好几个琉璃器具，都是一顶一的漂亮。二叔是生意人，路子定会广些。”

几句话的功夫秦安悦已将秦宁请进门，边让她坐边问道：“你可见过最近的那些？”

秦宁摇摇头：“不曾，我只是略有兴趣。但据说非常漂亮，可称上品，价格昂贵。昨晚遇到瑶姐姐，说她在勇恭伯府上见过一盏琉璃灯，是流光溢彩的稀罕品。”

秦安悦思索着点点头，她不识货，可京中识货的人多了，那人能打开销路，定是仿的极真。而且秦卫霄并非庸人，既决定与其交易，绝对是找名家再三鉴定。

一瞬间她都有些恍惚，或许真是琉璃？

这念头一出现便被她压下去了，还是得谨慎些。

秦安悦纠结了下，喃喃道：“我们要不去勇恭伯府看看那盏琉璃灯的成色？”

有秦宁在，也好看看真假。

秦宁略显为难：“我与他们不熟啊？贸然拜访怕是不妥。”

秦安悦有些失望，正想办法呢，秦宁又低声道：“不过我还知道谁家有。”

秦安悦立马瞧过去，秦宁眼睛连眨：“忠顺侯的夫人极喜琉璃，每次一有琉璃她绝对出价最高，京城有人将其戏称琉璃夫人。”

秦安悦眯了眯眼：“忠顺侯家你熟？”

秦宁别开眼：“你熟啊！”

秦安悦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着人取墨递上拜帖。

秦宁倒是没有说错，秦安悦和忠顺侯府确实熟，一到门口下人便欢欢喜喜将二人迎了进去，听说来意侯夫人更是拿出了好多藏品让她们瞧，不仅一一介绍，还教了她们许多辨别方法。

见二人瞧得认真，侯夫人便退到一旁，低声叫人把楚君墨喊过来，随后满眼欣赏地看着两个小姑娘。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张洁白无瑕的脸蛋上。两双眸子皆是极亮，琉璃光彩映入眼中，更添了几分明艳。二人极为专注，时而低声议论时而浅笑嫣然，沉思时眉宇微拧，惊讶时合不拢嘴。两双纤纤玉手拿取琉璃都小心翼翼，生怕落了遗憾。

侯夫人素爱琉璃，今日两个女孩竟让她完全挪不开眼。

“娘！”

声音甫一出现侯夫人立马摆摆手让噤声，楚君墨脚步一顿，轻手轻脚走过来，疑惑地看向屋里。

侯夫人将煞风景的儿子一把拉过来，见不曾打扰两位姑娘，方低声笑道：“你不常提到秦姑娘吗？好不容易人家来家里，快去端些茶水，做些吃的。”

“不是有侍者吗？”楚君墨不理解，转头喊道，“秦安悦！”

侯夫人恨不得把楚君墨塞进抽屉里锁了，见秦安悦回头，又忙收拾好表情。

与楚君墨略作招呼，秦安悦和秦宁将东西纷纷交给侯夫人，坐下问道：“能否问问夫人近日是从何人手里买到的琉璃？”

“是一位长期在各国之间做生意的商人，常带有外域货物。他见我喜欢琉璃，许诺再为我弄些来，明日正要再去看看呢。”侯夫人见二人脸色有异，疑惑道，“怎么了？”

秦安悦与秦宁对视一眼，道：“夫人，安悦斗胆，请您再等等。”

侯夫人微惊，下意识看向放琉璃的柜子：“可是假货？”

“是真的，咳，夫人阅琉璃无数，怎会看错？”秦宁忙道，“我也知琉璃可遇不可求，若犹豫可能就错失了。但我们有些怀疑尚未查证，不能胡说冤了别人，谨慎些也是好的。”

侯夫人眯了眯眼，略一思索，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也好，有什么消息定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