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悦大脑懵了一下,对这个指令感觉有些陌生。
前面的官兵瞬间瘫软,无力地往旁一到,压住了秦安悦裙子,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是有人要死了。
她皱着眉,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周围所有人都低头沉默着,似害怕又似习惯。
直到那马车走出了近十米,两个官兵过来要拖走那人,她才梦醒般叫道:“等一下。”
官兵们惊讶地望向她,她周围的人只觉汗毛都立起来了,忙缩着头降低存在,恨不得离她远远地。
仪仗停了,江铭翰亦勒马回头,似乎在等她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喊出来的刹那她就清醒了,这是一个权力掌人生死的时代,是一个随口定人命运的时代。
修长的手指掀开帘子一角,立刻有人上前附耳倾听,而后问道:“可是这人坏了姑娘财物?姑娘可告知布城司赔偿。”
秦安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澈亮:“殿下,草民斗胆,觉得此人罪不至死。”
“哦?”车里传出轻笑,“给孤一个理由,孤可以放了他。”
“救救我……”
秦安悦低头,看到那官兵被两人架着依然瘫坐在地上,梦魇一般喃喃自语,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沉默了下,她上前跨过一摊子烂菜,走到路中间,跪下拜倒:“草民先拜谢殿下以民为本、替民惩恶!”
这是她穿越来的第一跪,为救一个欺负了她的人。
等待了下,没有听到回应,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声音有些沉闷:“殿下,五常以仁为先,广施仁爱与天下,则天下归心。过分的苛责会让百姓心生恐惧与怨念,致使民心不顺、皇威难存。”
马车里传出淡淡的笑声:“你的意思是,孤为民惩恶反而会失民心?”
秦安悦抿了抿唇:“惩戒当与罪孽匹配,此人苛待百姓,目中无人,但并非十恶不赦之罪,惩戒即可,死罪……重了。”
“他欺压百姓,倘若不死,便是孤放任。若旁人效仿,或官威更甚,百姓如何得以安生?”女人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随意得好似谈论天气,“孤在此杀一而儆百,绝了此等事,有何不可?”
“殿下今日杀一,明日便有人心存侥幸在此作案。可定律法,以犯罪严重程度判刑,或罚款或羁押,或累及亲人,纳入国法,按律判处。”
秦安悦盯着袖口上一朵花看,在现代时她总幻想若出现一次危险,她舍身而出救了旁人,那真是死的漂亮,没想到如今这事要实现了,她有些怕,又有点激动。
女子朗笑,叫人转过马车,掀开帘子看向匍匐的秦安悦:“好一个按律判处,那便将此人交给刑部。”
旁边有人应了,拖着那名官兵下去。
“多谢殿下宅心仁厚!”秦安悦长长舒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脚有些发软。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律法中有一条以皇室为尊,皇室之人有任意惩处的权力。”淡淡的声音似含有笑意,却叫人不寒而栗,“孤是否能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秦安悦咽了咽口水,脑子刚刚放松了,一时有些紧张不起来,没有想到破局之法,反而出现一堆电视剧情节,非常希望有个高喊“刀下留人”的英雄出现。
这英雄还真就出现了,江铭翰轻笑一声,打破了僵住的气氛:“母亲。”
女人转头瞥了眼她,笑着坐回马车,挥挥手让继续走。
直到仪仗瞧不见了,众人方开始窃窃私语,街道再次活络起来。
有几个人匆匆去扶秦安悦,叹着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一个恶人险些连自己都搭上了。”
“哎呦,我有点腿软,慢点慢点。”秦安悦颤巍巍被扶起来靠在墙上,看着又开始忙碌起来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这终究是一个权力决定一切的世界。她敢上前,是因为她是靖国公的重孙女,是秦家的千金。最后若那位殿下死抓着不放,亮出身份也能有几分转机。
她此次安然脱身,也是因江铭翰出声拦了一把,又是身份使然。
“你可真英勇啊!”一人靠在她旁边,正是方才帮她骗官兵的人,“连说一不二的长公主都敢拦,那可是有名的雷霆手段,朝堂上都很少有人敢直面反对。”
“看出来了,说杀就杀啊!”秦安悦长叹了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过是上位者的手段罢了。”那人嗤笑,秦安悦转过脸看了眼,看到一张算不得多干净的脸笑着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杀欺压百姓之人,让众人赞扬她心怀臣民,收买人心。”
秦安悦没说话,看向前方。是否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她看不透,但为百姓出头也是真,就是激进了些,真是个雷霆般的摄政长公主。
车队慢悠悠往前,瞧不见身后的街坊了,苏念兮又掀开帘子看向江铭翰,漫不经心道:“怕我杀了?”
“你吓唬人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思?”江铭翰在马上摇摇晃晃,随口答话。
“吓不着你,还不能吓别人?你又怎知我在吓她?”苏念兮哼了声,放下帘子的同时问道,“回哪儿?”
江铭翰沉默了下,郁闷:“你们俩就不能待一个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