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殊哭了。
晏青竹下了马,可身后的王殊,依旧是两眼空洞的坐在马上,没有动静,魏伯宁看向她发红的眼尾,上了马。
对着燕鸿声说道,“殿下,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燕鸿声也是刚刚才得知王侍郎死了的消息,很快便明白了魏伯宁的意思,便道,“去吧。”
魏伯宁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过王殊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间。
王殊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她轻轻靠在魏伯宁的肩上。
不久,魏伯宁便觉肩后,有着隐隐的湿意。
他没有回头,任王殊趴在自己背上,他知王殊最不愿别人见她脆弱的模样。
他们就这样向前走着。
晏青竹看着王殊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也不太好受,原先繁华的京城,从这儿望去,空余灰烬,和数不尽的尘土。
大街上,鲜少有人出门,挨家挨户都禁闭门窗。
定安见惯了这场面,打起精神道,“鸿声,走吧,进宫。”
皇宫中,裴申的被捕的消息,早已由传信的报给了宫里。
原先被软禁的燕帝,也出了那太和殿。
走出殿外,他俯瞰着辽阔的天空,深知软禁自己的从不是什么人,而是权力和身后的那把龙椅。
燕帝走下台阶,便看到定安和燕鸿声,进了宫门,一同来的还有那个晏相家的女儿。
长阶之下,燕帝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
燕鸿声看见他时,便下了马,跪下道,“父皇,儿臣来迟,还请恕罪。”
看着从年幼的婴孩,长成如今的模样,燕帝的眼神,望向宫外的那颗长青树,喃喃道,“长青啊,我总算没有负你所托。”
长青二字飘进燕鸿声的耳朵里,他有了些反应,长青是他母后的表字。
燕鸿声起身继续道,“裴申等乱党已伏诛,等候陛下处置。”
燕帝点了点头,道,“你与晏家姑娘先下去吧,我与你姑姑说说话。”
燕鸿声和晏青竹便离了大殿,朝东宫走去。
定安下了马,与燕帝一同往回走。
燕帝道,“没想到,我也有被你救的一天,我们的定安出息了。”
定安听罢,道,“兄长,现在可曾体会举目无亲的滋味?”
燕帝知道她的意思,自长青走后,定安便也与她生了嫌隙,可那是上一辈的事,他不想让此事牵扯到燕鸿声。
燕帝又道,“我走后,南燕还要你帮鸿声守着。”
定安顿了片刻,眼尾发红,却道,“陛下您自是洪福齐天,说不定我还走在你前头。”
燕帝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定安便低头继续向前走着,这幕画面,都令定安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最近,她经常想起以前,他看见晏青竹和燕鸿声,便想到兄长与长青,但她希望他们这代,再也不要重蹈覆彻了。
定安快步走在前面,站在太和殿的门口,看着那发着金光的龙椅道,“兄长,你还是多活些时间,我可不想看你们的结局再次上演。”
燕帝跟着她走在后面,良久,才说,“鸿声与我不同。”
定安也道,“可她和长青一样。”
燕鸿声和晏青竹,去了东宫。
晏青竹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的进皇宫里。
与电视里的一点都不一样,她看着那红墙金瓦,日光之下,整个东宫都透着一股权力的气息,引得人蠢蠢欲动。
晏青竹道,“看见这,倒是有点能理解裴申为何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也要谋反了,还真是花花世界迷人眼,东宫看的我想造反啊。”
燕鸿声听罢,便道,“有那么好,真让你住下,你怕是不会乐意。”
晏青竹想了想,也是,皇位之争,自古就是你死我活。
想到这儿,晏青竹问道,“你没有兄弟姐妹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燕鸿声走在前面道,“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年龄尚小,与我也不亲近。”
晏青竹点了点头,已经脑补了未来的夺嫡大戏了。
燕鸿声一看,便知她那脑袋里定是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便道,“南燕自古便是嫡长子继承。”
“我父皇也只有我母后一个皇后。”
晏青竹:“你母后还会回来吗?”
东宫外栽着一个柳树,那是幼年的燕鸿声种下的。
那地方本是不能种树的,他母后也是多次哄他,可年幼的他那里懂得那些,燕帝也纵容着,让他种。
如今柳树的枝芽,都已盖过了燕鸿声的肩膀,他带着晏青竹来到树下。
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或许不会回来了。”
或许长青的出走,对于小时候的燕鸿声来说,是个比天塌了还要大的事,而自那之后,父皇也不好像不再如从前那般爱他。
可现在,燕鸿声明白了,重重宫墙之下,禁锢着那个少女的灵魂,而从此,她终于自由了。
燕鸿声又道,“没关系,只要她好,便足够了。”
晏青竹牵过他的手,陪他站在树下,看着风吹起的柳枝,寒冷的冬天真的要过去了,新芽已经在枝头上跃跃欲试。
风好像抚平了燕鸿声皱起的眉梢,晏青竹看着他道,“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