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高悬夜空,洒下一片澄澈清辉,将整个庭院照得通透明亮。树影在月光下斑驳摇曳,微风轻柔拂过,带来丝丝凉爽,营造出一片静谧祥和的氛围。然而,烈舞却头顶着一个瓷碗,身姿僵硬地站在花晨月门前。她双手平伸,竭力保持着身体平衡,眼睛时不时偷偷瞟向花晨月房间那扇紧闭的门。
方才,烈舞满心愧疚地回到厨房,精心烹制了几道素菜,赶忙让人送往花晨月的房间。她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心怀报复之意,也不会害得戒色破了清规。可戒色对此越是淡然处之,她内心的愧疚便愈发深重。
房内的两人,究竟在吃什么“特殊”的饭,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烈舞正暗自咬牙切齿地想着,“吱呀”一声,房门缓缓应声而开。她下意识抬眼,脱口而出:“戒色,你出来了……”
话刚出口,却见站在门口的是花晨月,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欣喜转为失望,紧接着又满是疑惑:“怎么是你,戒色呢?”
花晨月稳步朝她走来,沉默不语。
银白的月光倾洒在他那身银镶边公子白袍上,让烈舞恍惚间觉得他像是从某束纯净的光中走来,周身璀璨银辉,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他的面庞温润如玉,神色却极为淡漠,仿若一泓清冷的水。那双深邃的瞳眸在月色笼罩下,褪去了几分温度,看向烈舞时,犹如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大、大少爷?”烈舞的心猛地一紧,莫名涌起一丝惧怕,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花晨月神色淡然,目光轻瞥过她,慢悠悠地打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这才开口:“去准备一间厢房,本少的同窗好友要留在故园住。瓷碗可以拿下来了。”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烈舞,直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才转身准备回房。在关上门的瞬间,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要是不熟悉故园环境,就去问田云。”
“是,大少爷。”烈舞只觉浑身发战,在她看来,这花晨月简直不是凡人,大半夜像妖孽般现身,说话又似恶魔般让人胆寒,转眼间又鬼魅般消失……
然而,烈舞丝毫没有留意到花晨月转身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倾城笑意。此刻的她满心欢喜,只因戒色今晚要留在花府。她迅速拿下头顶的碗,欢呼道:“耶,去准备厢房!”随后便急匆匆地去找田云。
另一边,花晨月刚关紧房门,就听见烈舞那欢快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微微不悦地皱了皱眉,旋即又换上了笑容,走回桌前坐下,问道:“戒色兄,你是如何认识我府中的丫头的?”
戒色转头望向方才花晨月进门的方向,不慌不忙地说道:“在城外时,我曾救过她一命。得知她身无分文,便偶尔出手相助,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花晨月若有所思,片刻后笑道:“她来花府做丫鬟,又能与你重逢,也算有缘。”
“还望晨月兄今后能多照料她几分,她是个身世可怜之人。”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点头说道。
花晨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的素炒青菜,端详片刻后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说道:“只要她听话,身为她的主子,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心里却暗自想着,就怕这丫头不听话,到时候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晨月兄所言极是。”在和尚心中,以他对烈舞的了解,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比她更好相处,所以并不担心烈舞在花府的日子会不好过。
花晨月一脸悠然自得,继续夹着盘中青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却不知烈舞在外都经历了些什么,戒色兄不妨与我讲讲?”
“讲讲也无妨。”和尚细嚼慢咽地咽下一口饭,缓缓开口,讲述起他所认识的烈舞。
花晨月听得饶有兴致,仿佛在听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可当听到烈舞竟打算去妓院找活干时,他的心猛地一揪,心中的某种猜测似乎正一点点被证实。
两人酒足饭饱后,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散去。田云领着和尚前往厢房,还特意吩咐两名家丁好好伺候。
夜深了,深深庭院中,微风轻轻拂过,蛙鸣阵阵,蟋蟀欢快地弹奏着乐曲,共同为这宁静的夜谱写了一曲和谐乐章。
烈舞沐浴着清风,沉醉在虫鸟的合唱声中,缓缓走近和尚的厢房。
可当她站在回廊另一头,望着厢房前那两名如石柱般站岗的家丁,满心惆怅:“戒色根本不需要人伺候啊,干嘛弄来这两个门神?”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见到和尚,突然,“吱呀”一声,紧接着是“嘭”的一声巨响,随后,她整个人华丽丽地倒在地上,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咚”。
原来,她正鬼鬼祟祟地站在回廊边,靠近和尚房间的窗户,却没料到和尚会突然开窗,直接被撞了个正着,砸晕在地。
“戒色,戒色啊。要疼死我了。”烈舞躺在地上,痛苦地喊疼,她感觉自己的脑门和鼻子都快被窗户砸扁了!
“小舞?”和尚听到动静,疑惑地唤道。低头一看,见窗外躺在地上的人是烈舞,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说道:“你怎么还没休息?”他本想开窗透透气,却没想到一开窗,就把偷偷摸摸的烈舞给撞了。
烈舞揉着臀部,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一边揉着脑门,一边看向和尚,小声抱怨道:“哎,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倒好,给我这么大一个‘见面礼’,下手也太狠了吧。”
和尚一脸歉意,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快起来,地上凉。”
烈舞伸出手,无语道:“拉我一把。”
此时,他在窗内,她在窗外,距离并不算远。和尚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微微一怔,心里默念了两句“阿弥陀佛”,随后也伸出手,说道:“来。”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的瞬间,烈舞却猛地将手缩了回去,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说道:“今晚的素食还合你口味吗?”说罢,她利落地自己站起身来。
“很合口。”和尚微微点头,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一丝莫名的尴尬悄然涌上心头。
烈舞见和尚满意,脸上笑开了花,兴奋地说道:“哎,以后只要有机会,我就给你做着吃。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做饭的手艺还勉强能入口。”
和尚再度点头,心里确实认同,她做的饭菜确实很对他的胃口。
烈舞朝门口方向望去,见和尚门口站岗的家丁都在打瞌睡,便说道:“我进你房间歇一会儿。”边说边朝和尚摆摆手,示意他让开,自己就着窗户准备往里爬。
无奈花家的窗台过高,她往上攀爬时显得有些吃力。一条腿好不容易跨上了窗沿,另一只脚也迟缓地抬了上来。见和尚微微皱起眉峰,她“嘿嘿”地不好意思一笑,索性坐在窗沿上休息,还自我安慰道:“多爬几次就不会这么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