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宅的最后一个晚上,烈舞翻来覆去睡不着。
或许是因为戒色不在,感觉不安,也或许是因为找到了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感到兴奋而难以入眠。总之,她瞪着大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毫无困意。
“戒色,今日我以为能吃到你带回来的包子呢。”烈舞小声嘀咕,这段日子她都靠戒色养着。若不是戒色,她哪儿能这样安心的出去找工作?指不定就和之前一样,随便一个妓院她就进去工作了。每日他下学回来,都会给她带吃的,今日回来荒宅却毫无人气……
烈舞撇撇嘴,似是无所谓的呢喃:“不过也好,免得明日我走的时候,和你依依不舍。”依赖一个人感觉很好,但不能一辈子依赖别人,人总是该独立的。尤其是她,更要自立起来。
在稻草上又翻滚了几下,依然睡不着,她起身摸出宅子。
银辉洒下,将小庭院照的通亮,蟋蟀鸣叫,萤火虫轻飞,破乱的院子也有宁静的时刻,让她感觉到一丝归宿之感。墙边一棵槐树下有一口井,他们在这里取水饮用。戒色做了一个小桶,他说方便她打水。
可她从来没有自己打过水,都是他打好她喝。米虫,十足的大米虫——烈舞在心中将自己鄙夷了一番。斜眼再看水桶的时候她想起了什么,“戒色的衣裳还没有洗。”她走过去拿起水桶扔进井中,手握着绳子左右晃动,捞起了一桶水来。临走前,她要再为戒色洗一次衣服。
烈舞打了几桶水,将戒色的衣裳取了出来,浸在水中,边洗边哼小曲,很是悠闲自在。
荒宅西面高墙之上,坐着一个人。他一腿耷拉下来,一腿弯曲踩在墙垣,一手搭在膝盖之上,另一手中折扇拍打着耷拉下来的大腿上,轻轻的,并无声响。他侧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院中哼着轻快小曲儿的人。
曲子,他未曾听过,不过很好听。
月光将他笼罩,他英俊的脸颊上镀了一层银边,衬出他完美轮廓的刚毅之美。墨发随风而动,额角的刘海半遮半掩,勾勒出他那双桃花眼的勾魂之力很强。月白色衣袂随风而摆,发出了细微的瑟瑟之声。
一幅完美的“月下美男高坐图”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荒宅高处。
这美男不是别人,正是追着烈舞不放的桃花眼,花府大少爷花晨月。
自从她自行送上门被他发现后,他便掌控了她的行踪。他在府上用过膳食后,散步似地就往她所住的地方来了。他,看着她落魄的样子,看着她在这种鬼都不愿意逗留的地方住着,看到她悲惨他心里会很爽,那日的一巴掌之恨也随着看到她这种潦倒境遇而消失不见。
“烈舞。”他轻喃她的名字,“再一次出现的你很有趣。”能够自动将自己送上门当做猎物的,这世上也就她一个了。
花晨月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后遮掩住自己半张脸颊,露出那双恐人且锋利眼眸……
“烈舞,猫逗老鼠的游戏开始了。”花晨月眼眸中闪过一丝金光,口中轻微呢喃,却掌控好了力度,让在井边洗衣服的人听到了。
烈舞切切实实的听到了如幽灵般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立时她的身体僵直了起来,声音还没有消失,又传来了一句,烈舞像是见了鬼似地惊叫起来,扔下了衣服就往宅子里跑……
宅子周围的人都说这栋房子闹鬼,所以一直以来别人都不愿在这里留宿,更有人直接无视之,可烈舞一点也不顾及的就决定暂时住在这里了。每日都用“世上无鬼”之说安慰自己,让自己在这黑暗之中不害怕。可今日,她半夜打了几桶水,准备要洗衣服,就听到“鬼”声,不得不让她怀疑这宅子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谁,谁在院子里?”烈舞躲在门后左右看着,近处能够看清,但远处槐树背后黑漆漆的地方看不见。越是看不见越让烈舞怀疑有什么东西躲在槐树之后。
“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私闯民宅,你谁,我已经看到你了,你就在槐树后面!!”烈舞鼓起勇气再一次的嘶吼,不见有人出来,等了好一会儿,院内又安静了,那种空洞且如幽冥一般的声音不再出现,烈舞松了一口气,自我安慰:“或许是院中的大老鼠不甘寂寞了才出来吓人的吧。”
她还是相信无鬼论,这世上都是人吓人,没有鬼吓人。所以,她不能自己吓自己,提了提裙子,踮着脚尖走到那口井边,检查槐树之后见啥也没有,这才放心的继续洗她的衣服。
总之一定要把衣服洗完,半途而废什么的,她干不来,而且今次过后,谁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帮他洗……
安坐在墙头的花晨月看着院内贼头贼脑的人,嘴角再度上扬。银辉洒下,照在她小巧的身形上,她的背稍稍有些弯,脑袋还左右转,鬼鬼祟祟的,十分滑稽,明明害怕的不成样子了,却还是坚持去洗衣服。
“笨蛋。”花晨月轻启唇,似是嘲弄般的怒骂了句。折扇一下一下的拍打墙头,发出“啪啪”的声音,之后抬起腿,站起身立在墙头,居高临下瞅了眼院内的人,转身飞似地跳下了墙……
“啪啪……”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烈舞警觉的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黑影“咻”的一下,从高处闪了下去,消失在月色之中……
烈舞后知后觉的大吼一声:“尼玛啊,真有鬼!!”她抱着木盆跑到宅子里,呼呼的喘息着,“鬼……鬼……”穿越这种事儿都有可能,所以……鬼什么的,也真的存在!!
烈舞一晚上抱着木盆躲在破桌子下面,直到天亮。本是一夜不想眠,最后是一夜不敢眠。如果戒色在,她也不必被吓得如此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