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殿内,海云澜将苏青梨轻放在软榻上,只见她面色惨白如月下霜,连指尖都透着青灰。
海云澜掖了掖被角,转头说道:“阿辰,今夜闭门谢客。”
阿辰应声时正蹲在门槛上:“没问题!不过...”他突然凑近榻前,歪着头打量着苏青梨泛青的唇色,“梨儿莫不是被画皮妖夺了魂?要不要我去请灵官马元帅...”
话未说完,殿门忽然被南乔用缠着红绦的脚尖抵开,她笑道:“这小可怜儿,怕是晕睡了,都还被哪位风流鬼君缠着要结冥婚呢。”
海云澜漫不经心问道:“长公主既能开口,想来是解了禁言术?”
“多亏翎渊公子怜香惜玉~”南乔指尖绕着鬓边垂落的发丝打转:
“我那瞎眼玄虎托生的兄长呀,当真眼力不济,三千年前把全身修为都撒在若水河畔当炮灰,如今连亲妹妹喉咙里卡着七日噤声咒都浑然不知。”
玄影从梁上倒垂而下,红发穗子扫在南乔面前:“姑姑,何人敢给你下咒?我这就去劈了他的洞府!”
海云澜闻言轻笑:“这可不是件易事。”
现天色已暗下来,海云澜往外走去,他跨过门槛时,忽然驻步回身又叮嘱了一句:“戌时三刻前需服下清心散,若是她醒来...”
“知道了,若是小青梨醒来...绝不让她踏出紫呈宫半步。”南乔斜倚着门边说道:“北冥神君再不走,我可要传言出去,说你我在此私会了。”
待众人散去,南乔并指按在苏青梨灵台穴,有银丝般的灵力顺着她指尖注入苏青梨经脉:“三千年前我救不了你,如今倒要跟天命争一争你这小丫头。”
她想起前些日在关锁妖王的地牢时,那老妖怪倒挂着晃出的浑话:“剜心取血三千年,这丫头可比你们耐折腾...”
南乔长叹了一声,她指尖悬在苏青梨的素白衣带上,喉间叹息又化作半缕颤音:“师父看看。”
她缓缓解开苏青梨衣带,那道疤比她预想的更狰狞,暗红血色在白玉般的肌肤上炸开,像是有人将朱砂混着玻璃碎渣子泼进骨血里。
“啧,这野狗啃的疤,不知是哪个瞎眼的手艺?”南乔嘴上说着,手却放轻了力道。
“疼么?”她问得轻,蘸着药膏的指尖滞在苏青梨心口。
那道横贯锁骨的旧疤正在她掌下震颤,指腹虚虚抚过心口上的凹凸疤痕时,苏青梨突然惊醒,她像只炸毛的狸猫般弹坐起来,死死揪住衣襟:“师、师父?!您这是要......”
来不及藏起眼底漫涨的疼惜,南乔慌乱打开折扇遮脸,又转而挑起苏青梨的下巴:“哎呀...梨儿以为师父要做什么?采阴补阳?还是双修疗伤?”
说罢突然戳了戳她胸口,“这处旧伤再不治,七夕那日可怎么穿肚兜赴宴?为师新裁的绣花肚兜,可裹不住这蜈蚣似的丑东西。”
苏青梨羞得脖颈都泛起薄红,南乔却变戏法似的掏出个药盒:“羞什么?这是魔界医师特制的生肌玉骨膏,要是抹在...”她故意压低嗓子凑近苏青梨耳边,“心口旧疤处,最能活血化瘀。”
苏青梨惊慌的神色终于定下来,她攥着被角的手指渐渐松开,疲倦问道:“师父...知晓我伤疤之事?”
“不过是从妖王舌根底下撬出些陈年旧事。”南乔扶她睡下:“那老东西现在正泡在北冥海底吐泡泡呢,你改日要不要去踹两脚?别等他死了坟头草够编十张席的时候,才来后悔。”
南乔说着说着又突然俯身,指尖点在苏青梨的心口咒印上,“至于这个...”
苏青梨蓦地颤抖,南乔缓缓说来:“三百年前我在瑶池宴见过这咒印,当时西海三太子胸口也有这么个...”
她故意拉长尾音,看着苏青梨耳尖一阵薄红,“不过他是为救心上人种的痴情咒,你倒好,剜心取血三千年,还被种上了同心契?”
"师父!"苏青梨羞恼地拍开她的手,用力拽回衣领:“这咒术,北冥神君已为我除掉。”
“未除干净...他故意的?”南乔贴着苏青梨的发顶轻笑:“明日开始,师父教你用离火淬这咒印,反噬时若见着海云澜的脸边发烫,记得要给他泼桶冰泉水。”
“不过先说好,你若用这招给翎渊哥哥下咒,为师可不教你哦。”
苏青梨一脸倦容,并未答话,南乔收起素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认真问道:“只是今日之事,你可知晓是为何?”
苏青梨轻叹一声:“师父应该知道我嗜魂之事。”
“初见时你灵脉中游走的阴煞之气,我便知道。”南乔起身:“不然我也不会收你为徒,我要的正是你这般柔骨藏锋的命格。”
苏青梨尴尬一笑:“今日,影瑶把我困进归墟境内,我吸噬了殿内的九重星阙,三万上古神元。”
“三万神元?”南乔深吸一口气,"我说你身上怎么闻着...像蟠桃宴上的琼浆玉露,“她戳了戳苏青梨的眉心,"这里头少说酿着二十八星君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