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你坐这干嘛?”南乔刚踏出海云澜的房门,就远远看见玄影聋拉着头蜷在桦木台阶上。
他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戳着蚂蚁洞,发间落着几片竹叶也浑然不知。
见他不答应,南乔故意重重踩着木屐踏上台阶,吓得玄影手肘一歪,整个人栽进一旁的花架里。
"小影子,莫不是被灶房娘子克扣了宵夜?"南乔拎起他发梢沾着的饼渣晃了晃。
“南乔姑姑!”玄影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姑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
“哦!姑姑总是喜欢来无影去无踪的,阿影一点都不意外。”
说罢,他又慌忙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还泛着淡淡桂花香:"前日特地去城西排了两个时辰队,才得的上好龙须糖,特意给您留的,掌柜说这是最后一份了..."
"少来。"南乔指尖轻勾,糖包便打着旋儿飞入掌心。
南乔甩着剑鞘上佩玉的流苏,不轻不重打在玄影头上:“藏得这般严实,是不是等着拿这糖丝缠住我的剑穗?"
“姑姑总是喜欢开玩笑。”玄影苦恼着脸:
“刚抓回来的妖王正在牢里审讯呢,他非说要给他上千年灵芝酿的酒才肯开口,真当自己是西王母座前的仙官么?”
南乔倚着梧桐树抛接松子玩,果壳精准砸在他眉心:"谁抓的妖谁审呗,你要当三界劳模啊?苦恼这些干甚。"
“左将军说他眼睛疼,魔尊一回来就叫我滚,海云神君更是连床都下不了,还有谁能审?”
“对哦,姑姑,你这不是回来了,不如...”玄影突然起身跃上石栏:"姑姑你剑挑三界的时候,那老妖王还在泥潭里打滚呢!"
话刚说完,被南乔抬手打住:“我可不掺和这事,一点意思都没有。”说罢起身要扬长而去。
“啊,那可惜了,那妖王生得...”他轻叹一声,随即摸了摸鼻子,故作严肃地说道,"姑姑您说奇不奇怪,那妖竟与您枕边藏的潘安画像有九分相似!"玄影故意提高声量。
果不其然,南乔的脚步戛然而止,她转过身:“当真?”
“阿影何时敢骗姑姑,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他双目含情似春水,薄唇噙笑若含朱。”玄影装的一副乖巧模样。
“去取我的石青刻丝披风来。”话音未落,南乔人已消失在风中。
玄影痴痴望着天边笑出虎牙:"潘安画像?明明是像我去年中元节画的钟馗捉鬼图..."他忽然摸出块石头抛着玩,"不知姑姑看见妖王青面獠牙的模样,会不会气得拆了镇妖地牢?"
地牢深处突然炸开一阵怒叱:
"造孽啊...这是女娲娘娘甩泥点子溅出来的残次品吗?!"南乔扶着?勾阑?的手都在发抖。
那妖王正倒挂在牢顶上,他八字眉挑了挑:"小娘子好生眼..."话未说完,南乔手中的绝风刀已劈开层层气浪,惊得他头顶挂着的一窝杂草枯发乱颤。
"王八成精都比你好看!"
"看看这朝天鼻,猪八戒拱地要拱足三辈子,才能拱成这幅德行!这鲶鱼须一样的眉毛,你这是要留给阴司当勾魂索啊?"
她说着说着,突然掐诀召来一瓢灵泉水,"灶王爷熏了三千年锅底灰,才捏得出你这煤球相!快洗洗你这辣眼睛的尊容吧!"
原本嚣张的妖王突然捂住心口:"三千年了...三千年来,从没人敢..."
他干涸河谷般的眼珠子忽地缩成细缝,慢吞吞从怀里掏出面铜镜,"本王的苏枋胭脂呢?快!快给本王补妆!"
"补你个鬼!"南乔夺过铜镜"咔嚓"掰成两半,扔在地上:
"瞎子看了都嫌你瞎得不够彻底!!"她突然捏住妖王下巴,指尖燃起幽冥真火:"说!把姑奶奶骗来是不是想让我做噩梦?"
谁料妖王突然"哇"地哭出声来,"嘤...你们魔界好生刻薄...当年何仙姑还夸我剑眉星目..."他哭得一只鼻孔直冒鼻涕泡。
"生得这般惊世骇俗,还不许人说?"南乔手掌挟着幽冥火劈来。
妖王慌忙抬起衣袖遮面,泪珠儿断了线般簌簌滚落:"想当年本王也是堕星津第一玉面郎君,宫宴上多少美娇儿偷塞香帕......"
"放你祖宗的罗圈屁!瞧瞧你这獠牙...啧!这眼珠子,鼓得跟被屁崩肿的癞蛤蟆一般!"她忽然噗嗤笑出声。
身后侍卫憋笑憋出猪叫,妖王悲愤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
"三千年前为炼化噬魂毒蛊,本王生生将万年修为灌入心脉......那时本王还是月下谪仙模样,而今......”他摸了摸脸上蜈蚣似的毒纹,哇地哭得更凶了。
“噬魂术?”她一手掐腰一手甩袖:“用童男童女心头血来温养容颜,再借大雾化骨,狮阵摄魂,你这出《百鬼贺岁》的戏码,倒比梨园班子更会讨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