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茶看着餐桌旁把米线吃出火锅气势的黎盏,咬牙切齿含含糊糊地说:“你呲(吃)就呲(吃),别他妈吸溜出声!”
他伤口恢复能力一向较差,他觉得自己这个嘴里的伤口得至少两个礼拜才能供自己正常说话。
黎盏把这一口米线吞下去,然后拧开水杯喝了一口,看着薛茶搅着桌上的米汤,憋笑憋得难受。
薛茶面无表情:“想笑就笑,憋着对身体不好。”
黎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薛茶的米汤比黎盏的米线容易下咽得多了,所以很快就喝完了,坐在椅子上刷朋友圈。
“操……”
黎盏抬起头来:“大庭广众的,你文明一点。”
他好奇地把脸凑过去:“啥事儿啊让你把形象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薛茶把手机推到他面前:“郝轩要被发配了……”
黎盏接过来一看,备注名是小轩子,发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火车票,目的地正是他们的所在地——达县。
“他家不挺有钱的么?来这儿干嘛?又破产一个?”黎盏皱着眉头嘀咕。
这个“又”字过于灵性,薛茶一时无语。
他把手机抽回来:“人教育部有关系,犯了错,强行被塞进来体验生活发配边疆的。”
黎盏一声长叹:“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还来这儿体验生活?”
薛茶表示强烈的赞同:“对呗,我做梦都想跳出去的小破地儿,竟然有人觉得是个历练的好地方。”
黎盏笑了一下,拎着包往外走。
其实要硬说,这儿的日子也挺历练人的。
黎盏最近没再大早上的玩消失,薛茶问过他,黎盏给出的回答很简单——防止薛茶在他没看着的时候偷喝可乐。
薛茶嗤之以鼻。
两人仗着时间还早,一路溜溜达达,倒是颇有闲情逸致地把沿途的风景瞧了个遍。
都说什么东西都有利也有弊,达县作为为数不多的未经拆迁修建的地方,保留了最纯真的自然景色。
阳光不会被高楼大厦遮挡,照在大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野草连天,没有汽车尾气,可以肆无忌惮地沐浴于花香。过往行人没有一个行色匆匆不暂留,时间慢下来,慢下来,仿佛可以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薛茶难得地暂时静下心来,由衷赞一句,景色很美,节奏很慢,适合生活。
他想,自己要是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离开了这里,那就可以等到赚了些积蓄的时候再回来,如果那时的达县还是这样慢悠悠的话,在这里一直待到寿终正寝,小日子也挺滋润。
不过现实只允许他思考一下,现在的他要去上课,要想办法跳出达县这个枷锁,去到自己的天地去。
慢节奏的生活适合生活,适合养老,不适合轻狂的少年人。
在日常生活中抽空静下心来喝一杯茶,已经很难得了。
*
课间休息的时候,黎盏问薛茶:“从城里到达县用不了多久,他的火车是上午十一点的,十二点就能到,你不去接接他?”
薛茶笑了一下:“你以为他十一点的火车为什么那么早就发了条朋友圈?等着我呢。中午就去接他。”他看向黎盏:“一起么?我看你对他挺感兴趣的?”
黎盏盯着他,然后也笑起来:“去,干嘛不去?”
俩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午间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人在有事儿做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飞快,题做着做着,薛茶同志就被黎盏拎走了。
薛茶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你干嘛?”
黎盏颇为无语:“郝轩能跟你做朋友肯定是他脑子有坑吧?”
薛茶抱歉地笑了笑:“刚就是懵住了,现在不是记起来了嘛。不过话说火车站在哪儿?”
黎盏这下不是颇为无语了,他是彻底无语了。
他说:“我怕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薛茶一撩他的发丝,然后眼神带了些戏谑:“是呀,小郎君,上辈子怕是辜负了我,这辈子来给我还债了。”
黎盏:“滚!”
*
两人是十一点五十到的。
火车到的很准时,也很及时,在薛茶快要被揍的时候稳稳当当地停好。
火车门打开,无数的人从火车里走出来,周围一下子吵闹起来。薛茶看着最后一个出来的男生,对黎盏说:“郝轩来了,给我点面子。”
黎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白衬衫蓝书包,手里还推着行李箱的男生。
这是黎盏第一次看见郝轩,但是一眼深刻。
男生没有多么精致的五官,但是男生长得很干净。清爽的短发与清澈的眉眼奠定了他清爽的气质,无论怎么糟蹋都仍然清爽的气质,更何况郝轩现在维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形象,更是让人一眼难忘。
男生笑着向他们走来,然后开口第一句就就是:“皇上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