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茶笑嘻嘻地回头说:“我说不跑你就信?这么信任我啊?
黎盏:“……你过来,咱先打一架的。”
*
“一个工具盒,多少钱?”黎盏打开手机扫码。
“五块。”
黎盏把工具盒递给后面坐着的薛茶。
薛茶揉着肩膀,小声嘀咕:“你平时不是挺抠的吗?现在是该你大方的时候吗?”
黎盏回过头微笑:“五块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屁,平时让你花一块钱你都嫌多。”薛茶小声嘀咕。然后被黎盏拍了下脑袋。
他攥着工具盒,坐在椅子上不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黎盏,委屈的同时还有点瘆人。
黎盏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拽着他的手:“走吧,我跟你一起上去。”
说是一起上去,实际上可以说是黎盏连拖带拽地把薛某人架到楼上的。
薛茶僵硬地躺在床上,被猝不及防亮起来的灯晃了下眼睛,下意识抓住了黎盏的衣角。
“这儿不能留太多人,所以麻烦到外面等候一下可以吗?”牙医对黎盏说。
黎盏看看牙医,又看看薛茶,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口:“我们初中的时候,记溶于氢氧根的阳离子,老师让我们背一句话‘俺拿脚盖被’。”
“我们物理老师教我们欧姆定律的时候让我们记规律:电流是我,电压是我妈,电阻是我爸,我爸换个媳妇生了另一个孩子,他还是我爸,不变。所以电阻和电压电流没关系。一句话就是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我们初三复习的时候,有人把‘吉凶的征兆’说成了‘吉祥的胸罩’。”
“我们高一的时候把琵琶行和长恨歌背反,把任哥也气糊涂背反了。”
“金属活动性顺序就是‘嫁给那美女,身体细纤轻,统共一百斤’。”
“高一的时候记的是一班傅保阳。因为这个口诀,一班的傅保阳差点跟我们一挑百。”
……
“还是紧张吗?”
薛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黎盏抿了下嘴唇:“我就在外面,又不跑。”
然后他一根根掰开薛茶的手指,解救了自己皱成一团的衣角。
薛茶只觉得手里一空,他捻了捻手指,然后闭上眼睛,把手搭在自己的左手上,张开了嘴。
*
“我看之前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得吱哇乱叫地喊疼呢。没想到一声没吭。”牙医在写收费单的时候和薛茶打趣道。
薛茶总觉得嘴里怪怪的,总是忍不住用舌头舔舔那颗牙。
他笑了笑:“这不打麻药了嘛,我要再叽叽歪歪的,那不就矫情了嘛。”
“你那颗牙露神经了,这次是给你上了点药,但是再来就得给你拔牙了――片子你也看到了,你那整张嘴里最好的立世牙它埋头横着长,正好顶到你那颗疼的牙,所以要修你疼的牙,就得先拔立世牙……你其他的牙也不太好,主要是长的不齐,刷牙的时候还刷不到……算了先修眼前这颗吧,下周周六有时间吧――那就下周来拔牙吧。”医生云淡风轻地说。
薛茶脸唰一下就白了。
黎盏捏了捏他的手,一起下楼交费了。
“他说我的牙是喝茶喝出来的茶渍。”薛茶跟在黎盏后面埋着头走。
黎盏:“得了吧,茶可冤枉死。你是牙不齐,喝了茶以后留下来的茶渍刷牙刷不掉,平时还爱吃糖爱喝碳酸饮料多种原因造成的,别赖茶――我不就没事儿?”
薛茶不说话了,戳着自己麻了一半的腮帮子跟在黎盏身后往学校走。
黎盏回头看他:“这个月你还没回过家呢,不趁今天回去看看?”
薛茶摇头:“不了,刚刚跟他发了消息,他说他今天进城去办点事,我也就没告诉他我牙的事儿。老薛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笑得格外开怀。”
黎盏:“……你肯定是薛叔叔亲生的。”
薛茶:“那必须的,看长相就能看出来……哦对,你没见过老薛。”
黎盏突然停下来,歪头看薛茶。
薛茶:“下次带你去见见,他做饭味道超棒。”
黎盏轻轻点了个头,继续带路。
“你以后就少喝点可乐少吃点糖吧。”黎盏在开门的时候说。
薛茶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他倚着门框说:“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黎盏一敲他脑袋:“这脑袋不太好使啊,前两天那个要放弃生命的是谁来着?”
薛茶:“那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可能非人哉。”
黎盏又敲一下:“少看点乱七八糟的。”
薛茶捂着头:“第一,不许再敲我脑袋,本来就不聪明,你给敲痴呆了怎么办?你负责吗?第二,哪儿就乱七八糟了?你说的话没道理啊。”
黎盏:“活久见了,您还知道道理这俩字儿的么?”
薛茶:“……”
他好像只能微笑了。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老薛的,于是他接起来:“老薛?”
黎盏不知道对面薛易说了什么,但是他看见了薛茶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有事儿就先去吧,注意别喝可乐别吃糖。”黎盏说。
“我爸之前说的有事儿就是陪我妈练车去,结果刚告诉我,我妈开车撞她们单位大门上了,让我去把他平时记账的笔记本送过去――他要跟我妈好好算算账。”薛茶把手机揣回兜里。
黎盏点点头:“去吧。”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薛茶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他有点想笑,有什么可解释的?他忍不住揉了一把薛茶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不错,他忍不住多揉了两下,看到翘起来的呆毛后果断收手,惹来了炸毛的某人一声咆哮。
“行了,快去吧,别让叔叔阿姨久等了。”他把薛茶推出门,笑着朝他挥手。
黎盏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然后拉开门准备出去,却看见薛茶还站在门口。他看了一眼手机,又看看门口的薛茶,关上门又打开门,问:“半个点了大哥,你还不去吗?”
薛茶晃晃手里的本子,对他一笑:“一起。”然后拽着他的手往外跑去。
“喂,如果我没回来,你会去哪儿?”薛茶问。
黎盏:“你管我?”
薛茶:“行吧,不管你。但有件事儿我特别好奇。”
黎盏:“说。”
薛茶:“你天天那么晚回来,澡什么时候洗的啊?你不会不洗澡吧?”
黎盏差点直接撒手:“滚!”
这个字随着奔跑带起的风在空气中飘荡,落在仲夏里连绵的青草上。
薛茶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