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休息根本不当什么事儿,聊几句天就算完。十分钟后,夜阑夹着他的笔记本踩着点再次进入社团活动室。
接着,薛茶看见夜阑在茶几边坐下,一边示范一边说:“泡茶的步骤相信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其他的人都是他亲手教学的,对他们的茶艺程度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个“多多少少”,应该就是对薛茶的水平表示怀疑。
薛茶笑了,但没说什么,静静地坐在原地。
“薛茶,你会吧?”夜阑看向薛茶,不出所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薛茶点头,盯了夜阑半晌,问:“需要我现场泡一壶茶吗?”
夜阑大概是抱着就薛茶的动作跟自己的学生讲解的想法,默许了。
薛茶端正了坐姿,缓缓地将手伸进休息时接的一盆水里,认认真真地净了手。他用纸巾把手上的水珠擦掉,拿起水壶,将茶具用刚刚烧开不久的沸水冲淋了一遍,给茶具预热。
温具。
薛茶看了夜阑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他将放茶的过程加入了一些花式的表演,那是他摸索出来的小技巧,下面评委看得舒心,最后茶的口感还不赖,名次自然也就高些。把茶叶放进茶壶里。
马龙入宫。
薛茶将沸水倒进壶中,让水与茶适当接触,之后又迅速倒出,这是为了将茶叶表面的不洁物质去掉,将没炒制好的茶叶过滤掉。
洗茶。
再次将沸水倒入茶壶,薛茶微笑着把壶嘴“点了三次头”,没有一次性把水倒满,而是分了三次将茶水倒入杯中。
凤凰三点头。
薛茶用壶盖拂去茶末儿,然后盖上壶盖,保存住茶壶里茶叶冲泡出来的香气,然后用茶夹将茶杯摆在茶托上。
黎盏坐在薛茶旁边的位置,清楚地看见了薛茶在做完一切后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他莞尔,颇有些无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不是都会的嘛。
薛茶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脑子抽风给黎盏来了一记得意的眼神,大概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比他差?又或许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不是万年老二?他抿了一下嘴,笑眯眯地将斟满茶水的茶杯端端正正地端到夜阑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阑抿了一口茶。
“动作可以,步骤很端正,泡出的茶口感也不错,”夜阑点点头,将茶杯重新放回茶托上,徐徐说道,“不过……”
薛茶心里一个咯噔,这种状况下的“不过”后面肯定没什么好词。
果不其然,下一句是:“你泡茶……”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说了一句:“无论做什么事儿,心态都很重要。”
黎盏闻言看了薛茶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喝了一口自己刚刚泡的茶,敛下眉眼,没说话。
薛茶怔了一下,直直地望进夜阑眼中。心态?薛茶自认心态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他这个人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力争第一,就是他做任何事情的动力。
夜阑在没有几个人认真听课的情况下毫无波澜地讲完了自己的课,然后准点离开了活动室。
黎盏背着自己的背包,不慌不忙地往门口走,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黎盏,”薛茶在后面叫他,原本想开口了,结果看见黎盏那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一堆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薛茶觉得自己差点被自己给噎死。最后他走到黎盏身边,吭哧瘪肚了半天,一手揽过黎盏的肩膀,憋出了一句:“你去哪儿?”
黎盏:“……”
这怎么整出了一副赖定他了的架势?
他笑笑:“找地方吃饭,都这个点儿了,你不饿吗?”
黎盏不提还好,一提……薛茶也觉得有点饿了。想着自己想说的话,他又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反正现在两人处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境地,总要有个人来拉进一下感情不是。
大脑告诉他,自己的面子不能崩。
下一秒,薛茶说:“一起怎么样?”
黎盏睨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薛茶:“……”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一起的理由……
薛茶跟在黎盏旁边,一边慢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说:“吃什么你挑。”
“……”没回应。
“……那……我请客?”
“我听说四交巷有家新开的火锅味道不错。”
薛茶:“……”感情是为了钱。黎家之前也算是富裕啊,这怎么现在穷成这奶奶样?黎盏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啥也没带吗!
等等……火锅?
“现在是七月份,大热天的吃火锅你脑子没毛病吧?”薛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黎盏。
“吃什么我选,你买单。这是你说的。所以我想吃火锅,你管不着,只管买单就好。”黎盏说。
薛茶摸摸鼻子,也没找着什么不对的:“算了,火锅就火锅,不过这小破地儿我可不熟,你带路。”顺便还自我安慰了一通,这位大热天还能穿长袖,七月份吃个火锅算什么。
黎盏满意地点头,转身走在前面,动作那叫一个潇洒利落。
薛茶跟在他的身后,罕见的没有开口。
黎盏对这儿挺熟的,七拐八拐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四交巷。
四交巷巷如其名,是一个道路交错成四个交点的小巷子。薛茶一直都很想吐槽,这小镇子里没什么标志性建筑物,最有特色的……大概就是道路交错复杂,胡同弄堂数量繁多。但凡方向感稍微差点的,就能跟进了迷宫一样在里面绕上好几圈,干走走不出去。
这就很烦,至少薛茶很烦。原因很简单,我们薛大学霸是个路痴。除了那种有标志性建筑或者走上了好几遍已经熟悉了的路,其他的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所以这一路他跟在黎盏的身后,一边晃晃悠悠的走着一边玩手机,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黎盏的背影,确定自己还没走丢。
“喂,你都不看看路,不怕我把你拐走卖了?”黎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靠着墙看着身后单肩背着书包的少年,笑着问。
“我一个路痴,记路这走一遍也记不住。另外,我现在一不算有钱二又没势,长得瘦肉又少,不管是绑架勒索还是上称按斤卖都卖不了什么好价钱。到时候我爸出的钱可能还不如郝轩那孙子多。”薛茶自然地把手机塞回口袋,手插进裤兜,迎着黎盏的目光挑衅地回望过去。“怎么,章鱼同志已经沦落到要把我送去出卖色相换钱花的地步了吗?”
“就你这样的,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让你出卖色相?留着自己欣赏多好。不过……郝轩是?”黎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