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大学霸终于拎着他那装着崭新课本的旧书包晃晃悠悠地进了教室。徐艳看见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站在讲台边。
薛茶叼了根棒棒糖,站在讲台边仗着身高优势扫视了一圈这个班级,前面几排的还算正常,端端正正地坐着做题,看见薛茶也就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就收回目光接着奋笔疾书。
到了后面几排就不一样了,只能看到书本立在桌子上,但是看姿势嘛,应该有几个是在补觉,他还看见了一副除了黎盏外有点眼熟的面孔,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那是昨天他临时抓住问路的被罚的哥们儿,也在倒数第二排缩着。好像……还在明目张胆的抄作业。看来看去,好像只有黎盏悠闲地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脸上带着笑。
但是薛茶越看他云淡风轻的笑心里就越堵。
看他一脸淡定风度翩翩,薛茶就心虚——昨儿他起了个夜,他起夜不习惯开灯,怕吵醒别人。结果嘛,他没开灯导致了没太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又因着床单被罩和黎盏都是同款,于是乎……他华丽丽的爬错了床。他迷迷糊糊地躺下,完全没有注意到缩成一团的黎盏,只注意到了他铺在床上的头发。黑乎乎的一团,往四周分岔蔓延,朦胧中像极了章鱼。想到章鱼他就想到了以前市六中门口的章鱼小丸子,特别好吃,料也撒得足。想着想着,他就口水泛滥了。他把自己想饿了,也把自己想精神了。他伸手一摸这“章鱼须子”,诶?还是软的,滑滑的,手感还不错,口感应该也不错……妈的!薛大学霸心里直接骂了娘。他一个激灵,头不昏沉了眼不迷糊了口水也不泛滥了,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挪回自己的窝。也不确定黎盏醒没醒,他干脆直接被子往头上一蒙,一副憋死拉倒英勇就义的模样,一觉睡到了天大亮。等到诈尸再睁眼时,黎盏已经去班级了。
徐艳看见薛茶在打量整个班级,估计也是因为班级太乱,她抱歉地对薛茶笑笑,然后拎起讲台旁边挂着的三角板,狠狠地在讲台桌上砸了三砸。薛茶飘远的心绪被硬生生震了回来,看着凹凸不平的讲台,他觉得,他好像知道讲台破烂的原因了。
这学校为什么穷?有个这样的教导主任,光是买新讲台都得花不少钱吧?
薛茶忽然觉得三中可能原本并不是这么寒酸,所以自信地办成了一所寄宿学校,现在是让老师学生齐心协力整垮的。
后排补眠的几位也迷迷瞪瞪的抬起头,胡乱揉了揉头发,刚开始是面色不善地扫了周围一圈,而后看到薛茶,眼神变得炽热又锃亮。薛茶觉得自己像是被狼盯上了的小羊。盯着他双眼冒狼光是什么毛病?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自己这脸虽然好看得男女通吃,但也不至于让人这么如狼似虎如饥似渴吧?
徐艳转过头甜甜地对薛茶笑了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同学薛茶,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这剧烈的反差和后来哄幼儿园小孩儿的表情和语气让薛茶无语了半晌,心中对三中的怀疑更上一层楼——教导主任都是这么一个精分的人,这学校真的靠谱吗?
“薛茶,市六中的,喜欢茶艺。”简明扼要地介绍完,他看向徐艳,没抛弃自己的伪装,坚定地保持了礼貌的微笑,问:“请问老师我坐哪儿?”
徐艳笑眯眯地拍了拍薛茶的肩膀,扫视了教师一圈,说:“好像就剩黎盏那儿有空座了吧?那就坐黎盏旁边吧,怎么样?正好你们俩都喜欢茶艺,坐在一起也能探讨探讨不是……”
后面的话薛茶根本没注意,他的大脑在听到和黎盏一起坐的时候就已经宕机了。满脑子“跟谁?黎盏?我他妈昨天才刚爬了人家的床,现在要跟他坐一块儿?这是什么尴尬场面……啊呸什么爬床!”后来又自己催眠自己:“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又没醒,我心虚什么?没问题没问题……”
于是乎,薛大学霸顶着晕乎乎的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黎盏身旁拉开了椅子坐下。然后脑抽似的来了一句:“章鱼你好,我是薛大学霸。”
他差点被自己一口蓝莓味儿的唾沫呛死。
“……”黎盏面部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状态,随后一脸淡定地接道:“你好薛大学霸,我是章鱼。”
周围的学生:“……”这两位转校生大佬是什么脑回路新奇的怪咖?
第一节课是物理,薛茶草草扫了一眼课本和配套的习题,题型比较普通,跟市六中老师自己出的题相比要简单不少,甚至因为假期补课,市六中的进度还要比三中快上好几节课。这下旷课一周都没问题。于是他四处扫了一圈,也顾不上自己要伪装的乖学生了,果断地把脑袋往胳膊上一搭,闭上眼睛睡觉——我们薛大学霸非常固执地认为自己和黎盏那段诡异的对话插曲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反应速度变得迟钝,所以他誓要把自己的脑子给睡回来。反正最后一排,老师也不怎么注意。
物理课无疑是极催眠的,没上到十分钟,薛茶就去会了周公。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第二节课,结果这个班里的群狼没给他这个机会。
下课铃模糊的传进薛茶的耳朵,这学校别的不提,铃声倒是挺响,让薛茶想不醒都难。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入眼是乌泱泱的人头,一双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他揉头发的动作一顿。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一脸淡定地扭头看向黎盏:“什么情况?”
黎盏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事儿,这个班里的大部分人成绩不好,信奉嗯……"他琢磨了一下措辞,最后来了一句:“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像大猩猩一样被围观了好几天。”
“……哦……”薛茶应了一声,又把头扭回来,然后又看见一群冒着光的眼珠子……他好像知道了昨天那位为什么是同情地看着他……他果断地又把脸埋进了胳膊里。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听见上课铃的响声。
上课铃在十分钟后堪堪响起,勉强救了薛茶一命。他也睡不着了,随便从书包里拿了本练习册,一边写一边发出了这两天最多的感慨:“这三中是有多少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