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般的笑声突兀响起。先前拦路、见打不过就跑掉的老者拄着桃木杖从祠堂踱出,他脸上的山魈彩绘在火光中更显狰狞可怖:“贵客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喜酒?”
林知夏心说这场景这台词何等耳熟!
不过早就打草惊蛇了,被发现很正常。
她被幽冥火卷着飘然落地。晏清没有隐身,广袖扫过满地纸钱,锦袍无风自动:“酒便免了,本君倒想看看,你们供奉的是哪路山神。”
老者浑浊的眼珠突然爆出精光,桃木杖重重杵地,祠堂房梁应声落下九盏白灯笼,每盏灯笼上都裹着张人皮,五官清晰可见!
林知夏倒抽冷气,灯笼的光映出了供桌后的神龛,那哪里是什么山神像,分明是具套着戏袍的森森白骨!
“白骨颈环。”晏清指尖拂过林知夏微颤的手背,“娘子可还记得你家中手札记载的湘西言家?”
寒意顺着脊梁窜上天灵盖。林知夏想起那份专门记载玄门秘闻的手札——湘西言氏擅炼尸,每代家主都会给宠妾戴上白骨颈环,待妾室死后便将其炼成艳尸。而此刻神龛中的那具白骨脖颈上,正套着一个白色项圈!看材质,应该是骨头无疑!
“叮——”
神龛突然迸出裂响,白骨似活了般发出咔咔响动,虽然隔着挺远的距离,但林知夏还是条件反射的甩出五帝钱,铜钱却在将将触及戏袍时纷纷落地。
老者不以为然哈哈大笑,好似林知夏的举动有多么的跳梁小丑,他手中摇响铜铃,拴在祠堂的黑狗齐声狂吠,音浪震得人耳蜗刺痛。
林知夏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宴清面露不悦,一手捂住她的双眸,幽冥火同时顺着掌心蔓延,再睁眼时,整座祠堂已然笼罩在幽蓝光晕中……
林知夏:“……”鬼君真的好牛啊,幽冥火真的太好用了!
她正感慨这波KO的好迅速,宴清在这里简直是碾压般的存在,结果发现那些所谓的黑狗不是真的狗,竟然都是被剥了皮的人尸!
人??尸!!!!
简直畜生!
林知夏又惊又怒,简直不敢相信有人真的可以变态成这样!
“他们用活人炼尸犬!!!”
宴清揉揉她的眉心,“对畜生何须生气,毁了这里便是。”
两人说话间,躲过幽冥火的老者尤不死心,突然暴喝:“请山神——”
原本一动不动的抬棺人齐刷刷咬破舌尖,血雾喷在棺材上。鬼子煞吸饱血气瞬间暴涨,青黑小手撕开棺材板直取林知夏咽喉!晏清并指斩断鬼爪,幽冥火顺着煞气反噬回棺材,将整具棺木顷刻烧成灰烬。
“放肆!”老者显然没想到对方能轻而易举毁掉他费尽心血才养出的鬼子煞,惊怒交加,桃木杖劈头砸来,“山神面前岂容……”
杖风扫过林知夏鬓角的刹那,晏清突然握住杖头。幽冥火顺着木纹烧上老者手臂,山魈彩绘在火光中扭曲哀嚎:“你竟敢……啊啊啊!”
惨叫声中,林知夏甩出墨斗线缠住那个咕嘟冒泡的青铜鼎。黄铜磁针在罗盘上划出七星阵,她咬破指尖在鼎身画镇煞符:“天地清明,秽气分散——破!”
青铜鼎应声炸裂,沸腾的黑血泼在尸犬身上,瞬间燃起青紫鬼火。晏清广袖翻卷扫开火浪,揽着林知夏顺带着昏迷的周晓芸跃上高高耸立的幽冥火。
下方已成人间地狱,老者被幽冥火吞噬前仍在嘶吼:“山神永生……”
“永生?”晏清冷笑,幽冥火凝成长剑钉入神龛,“不过是个偷寿的尸傀。”
白骨在火光中轰然倒塌,藏在颅骨中的陶罐滚落在地。林知夏用桃木剑挑开罐口,里面竟蜷缩着一只长满人脸的蜘蛛,怪渗人的!
宴清:“此为子母蛊的母蛊。”
林知夏:“……”幸好周晓芸看不到,要不估计要疯。
雾气漫过祠堂焦土时,林知夏正给昏迷的周晓芸喂糯米水。墨玉戒刚刚吸饱了煞气,此刻在幽冥火光中泛着温润的暗金纹路。
“母蛊已死,子蛊该排出来了。”她掀开周晓芸衣袖,果然看见皮下有东西在蠕动。银针刚刺破皮肤,腥臭黑血就飙溅而出,蛊虫落地瞬间被幽冥火烧成灰烬。
晏清把玩着从神龛搜出的白骨项圈,林知夏看到说,“言家六十年前就绝户了,这项圈……”
“是赝品,不过……”宴清用幽冥火挑起项圈缝隙里的黑灰,哼笑一声,“掺了龙鳞粉。”
林知夏刚要说什么,罗盘磁针突然指向后山。她转头望向雾气缭绕的山巅,隐约看见半截生锈的铁链直直从崖壁垂下——
“第三道弯。”她与晏清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