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联做的事螺钿工艺,极为精美,日光照耀下,楹柱上的文字如星河闪烁。
沁芳榭的匾额也是请了老师傅篆刻,黑底金漆,边缘雕有海水江崖纹,与楹柱上的鲸波做呼应。
从大门进入,左侧是仙家幻境,博山炉焚海南奇楠香;右侧是人间烟火,桂皮、八角、艾草等常见香料堆叠在破了的粗陶之上。
一席香雾竹帘悬挂于门厅间,使得室内成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又引人入胜。
再往里分成了三部分,前面是平民百姓皆能购入的香料香浮,中间设有香道茶席,可赏香品茗,后室置有定制秘阁。
“大爷,姑娘,怎么不走内宅的路?”绿儿见两人在乱糟糟的大堂内忙问。
宝琴笑说:“我就看看他们弄得怎么样了,看样子还得些时日。”
“少则三十天,多则六十日。”薛轲道。
“怎么要这么久了?不都是现成的吗?”
“木料和香料有些是现成的,有些却不是,你要的瓦罐瓷瓶,都要从福建江西那边儿的窑厂运来,哪有你想的那么快。
我又单订了一批南洋的香料,等运来也需时日,我前后盘算着,沁芳榭正式营业怕是要到五月了。”
薛轲见宝琴纳闷,于是解释说。
宝琴闻言点点头,笑说:“到那时候,妈妈肯定也到京中了,要叫妈妈来瞧瞧这都是我想出来的。”
“太太见姑娘这么有本事,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样子呢。”小螺在一旁也笑着说。
宝琴一想要是五月开业,那前些日子闻的那几款香岂不是不合适了。
绿儿笑说:“除了那日给姑娘闻的果香檀香花香,我还配了几种别的,有个闻起来就和夏日的雨后一般,燥热的夏天要是燃它,可别提有多舒服呢。”
宝琴听了欢喜,就要绿儿拿一小块燃了给她闻。
青烟袅袅香味晕染开来,腊梅的冷冽先撞入鼻息之中,然后是清晨的寒露,是雨后温润潮湿的空气,好像置身于青绿色的树林,一呼一吸间俱是清冷之感。
一小枚香块燃尽,空气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腊梅冷冽。
宝琴爱这个味道,问绿儿还有没有,她要拿些回家去烧。
薛轲忽然想到了宝钗总吃的冷香丸,笑道:“大冷天的你要烧冷香,我的姑奶奶,过些年你不会也要吃什么冷香丸吧。”
宝琴闻言笑道:“绿儿快弄些生姜花椒香,发一发咱们大爷脑子里的汗。”
绿儿听着薛轲和宝琴的话捂着嘴笑,宝琴见绿儿不回应她的话,自然要上前来拉着她,叫她和自己站在一处。
只是宝琴的手还没碰到绿儿就听锦荣道:“大爷,姑娘,夏姑娘来了。”
上次她们的马车相撞后,隔天薛轲就去找了夏金桂商议赔偿,金桂说是她着急,叫车夫赶快些,这才撞上,所以她愿意负全责。
两人聊了会儿才发现是亲戚,金桂又说之前见过薛蟠,两家有意结亲。
薛轲想着记忆中的薛蟠除了脸能看得过去一些,就没别的优点了,再看金桂,长相面貌性子能力都是拔尖的。
他俩要真成了,岂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只是背地里说坏话也不好,金桂问他薛蟠如何她也只能搪塞一番。
金桂又听说她要让宝琴开香铺,自告奋勇的说要来品香。
宝琴一听锦荣的话,立即停下手来,要小螺替她理头发抚衣角。
只见一位身形高挑的少女走进屋内。
“轲兄弟,”金桂先看向薛轲,又转头看宝琴,笑说“这就是琴妹妹吧,上回撞了你们的马车真是过意不去,宝蟾把我前儿备的香具拿来。”
宝蟾把一个藤编提盒递给金桂,金桂接过道:“前儿听轲兄弟说妹妹爱弄香,我这儿有一套二十四节气的香篆模具,就找出来送与妹妹了。”
宝琴先看了薛轲一眼,见她点头,她才伸手接下谢礼。
绿儿又燃了一块以花香为主调的香快。
金桂大马金刀的坐下,闻着香赞叹道:“好别致又浓郁的花香,这香燃起后,我们这屋子都变成花圃了,好姑娘手可真巧。”
绿儿得了赞也是大大方方的谢过,燃香试过后,又拿出几款芳香精油。
以往的精油味道十分浓郁,绿儿新配的这几款都是茶调和花果调,只把精油滴于手腕之间一点,细嗅之下才会展现。
令人赞叹不已。
金桂见状又看向薛轲,心中想到,妈妈说要找个知根知底的男人,到时候家里的基业传给他也不怕落到外人的口袋。
那日见薛蟠欢喜就是觉得他是个大丈夫,如今又见薛轲,待人处事极佳,通身还有种贵气。
不如回妈妈的信,聘了这个薛家二郎入赘岂不更好。
金桂越看薛轲越满意,当即就拍下大腿,惹得房中众人侧目。
“夏姐姐可是有偏爱的,我叫绿儿给你备些。”
金桂这会儿就想着要回去给妈妈写信,不论薛轲说什么都囫囵应下叫宝蟾带走,又说想到一个事情,要回去处理,说罢又风儿一般的走了。
薛轲和宝琴自然不知金桂的想法,薛轲还以为是金桂真的有事要忙。
而宝琴回想金桂看薛轲的眼神,总觉得是在打量和盘算什么。
她把想法说给小螺,小螺笑着玩笑道:“那夏姑娘不会是瞧上咱们大爷了吧。”
宝琴摆弄手里香篆的动作顿了一下,立即冲出房门去,一路到了薛轲院里不见薛轲,奶妈妈告诉宝琴,大爷刚接了信儿带着锦荣锦宁出去了。
“哥哥回来后,就叫人来告诉我。”宝琴叮嘱道。
奶妈妈自是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