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往家送钱邢忠自然欢喜,虽然不多,好歹是个添头,收了钱欢欢喜喜的就要送岫烟再往贾府中去,还说什么家里小人又少伺候不了她这个姑奶奶大小姐。
听了这话,岫烟冷笑。
说什么大小姐,也就比贫苦百姓的日子过的稍好一点。
邢忠见她这样也不恼,还说:“你且安心在园子里住着,家里有你娘和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你要在园子里绣了什么,也差人来说,爹去替你卖了收银子。”
说着还把眼睛转向拿着包裹的篆儿身上,篆儿自然双手抓住不叫邢忠抢了去。
岫烟拦着邢忠说:“爹别看篆儿了,前些日子绣好的不是叫爹卖了吗,包里都是没绣完的,原想着在家住几日,才带了出来。”
邢忠一听是没绣完的,立刻变了脸说:“早些回园子里去,听闻太太近日身子不好,你也该多尽尽孝。”
岫烟知道邢忠拿了钱就不会留她,于是就着邢忠的手上了马车。
车夫赶着车就要回贾府,岫烟给篆儿使了个眼色。
篆儿心领神会,从包里拿了半吊钱,对着车夫道:“大哥今日陪我们姑娘出来辛苦了,请大哥吃茶,再劳烦大哥送我们去一趟百福街的绣坊。”
车夫得了银子自然欢喜,调转车头就往百福街去。
另一辆马车到了谢家的门前,走下马车的是丰儿她娘,谢府门上的小厮见来人衣着华贵不似常人走上前来问:“婶子是哪家?”
丰儿她娘从怀里拿出名帖递给了小厮,“劳烦大爷通报一声,我是荣国府来的。”
说完还从袖中拿出银子递给小厮,那小厮接了名帖却没接银子,说了句等会,就进了门。
临近新年,贺年颂正在盘账,焦头烂额间听小丫头说荣国府差人来了。
这才一拍脑门想到前些日答应宝琴要接她来玩儿,刚让说去请进来,忽又想到宝琴只是暂住在荣国府,哪能差人来,停下脚步问:“有说是因何而来吗?”
小丫头把名帖送进来说:“只说是荣国府来的,旁的没说。”
贺年颂接下名帖打开一看竟然是贾母送来的,心中更是疑惑,“请去花厅,我一会儿过去。”
丰儿她娘在花厅等了半刻,就见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模样掐尖气质不同的丫鬟。
她原是瞧不上谢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但是见了眼前人,收敛了心中的轻视。
起身对着贺年颂行礼问安。
贺年颂坐在主位上笑着说:“妈妈不必多礼,就坐吧。”
丰儿她娘应声坐下,就有一个丫头奉上茶来。
“不是什么好茶,妈妈将就吃一口吧。”
闻言丰儿她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沁人,入口微苦后又转为甘甜,回味无穷,哪里不是什么好茶来,对谢家的轻视也伴随着这杯茶消失殆尽。
贺年颂也喝了一口茶才问:“不知妈妈今日上门是为了何事?”
“回太太的话,我们家老太太想要请太太去赏雪,于是差了小人来,我们老太太说。
如今两家也算是认了干亲,合该走动,请您家去本应她来,只是生子骨不便外出,望太太莫要见怪。”
“老太太这么说,可是折煞了我们了,论理也该是我们请太太的安,哪有老太太请我们的,只是年下这会儿家里一团乱,实在走不开,还请老太太见谅。”
丰儿她娘听贺年颂这么说当下就有些懵。
怎么还能拒绝,她揽下这差事就是觉得国公府请哪有不去的道理,怎么敢拒绝的。
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烦请奶奶替我带封信,回了老太太美意是我们的不是了,等到家里的事情忙完,再去给老太太请安。”
说话间跟在贺年颂身旁的一个丫头茯苓就拿着信递了过来,丰儿她娘接了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贺年颂说:“今日家里实在是乱,就不留妈妈了。”
明显的逐客令让他不得不站起来行礼后就跟着前头送茶的小丫头往外走。
事情没办成,丰儿她娘心里慌成一团,上了马车就叫快走,手里的信也像烫手山芋一样烧的她不知怎么办。
贺年颂才不管她拒了贾家的邀请会产生什么后果,她只想着家里的帐要是再盘不完,这年都过不好。
巧合的是,贾家的两辆马车在前门插肩而过,还是那日薛轲见梅砚秋的房里,今天围着锅子的只有薛轲和胡大两人。
胡大夹着锅里的刚烫熟的肉,大嚼着就对薛轲说:“薛兄弟你可害惨我了,那日我引着梅公子来,最后还吃了主子的数落。”
薛轲小心避开胡大的口水,再也不动一筷子,胡大看她又说:“你怎么不吃啊。”
“今日请胡大哥来就是给大哥赔不是,大哥你吃。”她说着就替胡大又下了一筷子肉。
胡大点点头接着说:“不是我说,梅家以后不可估量,你也别太不把他放在心上。”
“大哥说的是,那日你走后,我同他也是好好说的。”薛轲给胡大斟了杯酒说“大哥你也知道,我家和梅家的婚事是长辈定下的,我父亲已去,他们家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只是可怜我妹子的清白,要是最后真叫他家退了亲,岂不是蹉跎了我妹子。
那日求到大哥身边也是听说大哥家的小妹就因碰上了陈世美才蹉跎一生,想着大哥懂兄弟的心思,为这我才求大哥帮我约他一见。”
胡大嚼着肉思忖一番,放下筷子问薛轲:“你手里的东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大哥喜欢,我送大哥一些。”
薛轲说着就超门口的锦荣道:“锦荣,珍珠。”
锦荣闻言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颗小拇指尖大的珍珠,饱满丰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珍珠。
胡大见锦荣把匣子推向自己,先是推了一下不接看着薛轲问:“我胡大当你是兄弟,就问一句,你可信我?”
薛轲起身朝着胡大行礼:“兄弟自然信大哥。”
他才收了珍珠匣子说:“你回去等一两天,有确切的信儿了,我叫你。”
说罢饭也不吃,就向外去。
见他下了楼骑马而去,锦宁端了水来,薛轲洗了手,锦荣已经换了新锅新菜,前日伺候的双髻少女已经跪坐在侧替她下菜。
“你们洗洗手,一起吃吧。”
锦荣锦宁听话的洗手然后坐在一侧。
房里只有咕嘟咕嘟煮汤的声音,薛轲见锦荣吃着饭但是眉头皱成一团,“别摆出这样,先吃饭,有问题吃了饭再说。你看锦宁就比你沉的住气。”
锦宁似乎为了验证薛轲说的是真的,于是看着锦荣微笑着夹走了锅里最后一块儿肉。
锦荣想要站起来打锦宁,但是她不敢。
大爷已经不是原来的大爷了,如今的野鬼瞧着一副温顺良善,实则都是黑心肠,尤其在吃饭这件事上,规矩多的要命。
而吃饭,又是她眼里最重要的事情,她要是搅了野鬼吃饭的兴致,野鬼能用一百种办法让她有苦说不出。
饭桌上的氛围终于又变得很好,薛轲很满意,忍不住多吃了两口饭。
胡大拿了薛轲的东珠直奔吴家后门,门外伺候的小厮见是他堆着笑脸就来替他拉缰绳。
“胡爷爷今天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