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浑身一激灵,不知怎的,在这笑声中听到了浓浓怒意。
姜宁挤出一抹笑意,强撑着行礼,道:“谢将军安好。确实是巧。”
徐元青察觉有几分不对劲,不过见姜宁与这将军相识,略略放下心来,主动上前见礼:“草民见过将军。”
谢成昀连个眼神都欠奉。气氛顿时凝滞,那男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徐元青不知如何是好的回头看向姜宁。
徐元青身体病弱,此时面色已有些苍白。
姜宁叹气,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何苦牵扯其他无辜之人。
姜宁主动移开视线,对徐元青解围道:“今日多谢徐郎君款待,天色不早先行告辞。”
说完,姜宁主动向马车走去,徐元青也了然起身,跟着姜宁前往马车。
正当姜宁登上马车时,徐元青忽然急匆匆开口,唤住了姜宁。
“姜姑娘,看我糊涂,差点忘记长辈嘱托。”只见徐元青从腰间解下那枚玉佩,轻轻一按其中的一个小图案,玉佩中心那一枚雕花同心圆便掉了出来,“请姜姑娘收下。”
姜宁的手扶在车辕上,她盯着玉佩看了一会,只觉有一道强烈的目光袭来。
姜宁不敢抬头,但看着徐元青恳切的目光,权衡之下,只得让徐傅母收下了。
“多谢徐郎君。”
谢成昀本是背对着马车,此刻却忽然握紧了双拳。
马蹄声哒哒,扬起一片烟尘,模糊了视线。
徐元青一直注视着马车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向庄子中走去。
“她和庄子,有什么关系?”
谢成昀一边拍着衣服上的灰,一边沉声开口询问,却连眼皮也未抬起来。
徐元青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谢成昀是在同自己说话。
徐元青摸不透谢成昀的性子,小心翼翼地行礼,如实回禀道:“是草民未过门的未婚妇。”
好啊,真的好啊。
谢成昀气极反笑。
众人散去安置工具,谢成昀独自走向庄外的小溪,他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冰凉刺骨。
忽然谢成昀一拳砸向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姜宁!”
谢成昀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每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去。
马车中,姜宁捂着自己咚咚直跳的心口,不知如何是好。
袖口被姜宁攥出深深的褶皱,额间的珍珠步摇随着马车颠簸晃个不停。
最近怎么总是遇见他。
谢成昀今日这般模样,姜宁仿佛又看到了他们初遇的样子。他也是如同今日这般粗衣麻布,却依旧昂着头,目光清亮。
只是,如今那双眼里的火更旺了,烧得她心烦意乱。
姜宁内心烦躁不安,无意识地扇了几下扇子,清爽的风扑面而来,却驱不散心头郁结。
姜宁又把玩着扇子上的狸奴状的玉坠,那狸奴像是在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最后厌烦了又将扇子“啪”地一声丢弃在一旁。
姜宁泄气,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可闭上眼睛,立刻又浮现谢成昀最后那个眼神。
他仿佛是一匹受伤的野狼,死死盯着白兔却不肯上前。
姜宁又猛地睁开了眼睛,掀开珠帘看窗外的春景。
只见窗外的景色一直向后退,春草繁盛,春花已绽开,春色正浓。
但是她心中却如同长满了荒草,乱糟糟。
“姑娘?姑娘?”徐傅母的声音由远及近,“老奴方才说的,您可听清了?”
就连徐傅母连唤了她几声姑娘都没有反应。
“姑娘!”徐傅母提高声调,布满皱纹的手按住她微微发抖的指尖,“仔细着风吹着姑娘您。”
说罢,她将帘幕拉上。
姜宁这才惊觉春风料峭,她已经盯着马车外许久了,风吹得她指尖冰凉。
姜宁转头对上徐傅母探究的目光,她勉强扯出个笑:“傅母方才说什么?”
徐傅母止住了话头,精明锐利的眸光闪动了几下,拿出了同心扣递给她道:“老奴是说,这是方才徐家大郎君给的玉佩。”
姜宁碰了一下玉佩,手迅速地缩了回来,“傅母帮我收着吧。”
徐傅母口中称诺,仍然是若有所思地开口:“姑娘今日心神不宁的,可是身子不适?”
姜宁以扇掩面,摇了摇头。
徐傅母忽然话锋一转:“那姑娘是遇到了故人了?老奴看刚刚那将军似乎有些面熟。”
最后“面熟”两个字咬得极重,让姜宁脊背一僵。徐傅母一直侍候她们母女二人,经历众多起落,心思缜密。
但在新生巷中,徐傅母因重病鲜少出门,应该未曾见过谢成昀。
姜宁强自镇定地将裙摆抚平:“傅母多虑了,我不过是担心阿娘的身体罢了。”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姜宁不等仆役摆好脚踏,径自跳下车往主院疾走。
回到侯府,姜宁面容沉沉,向母亲的院落冲去。
今日听了徐元青的话,姜宁忽然将此前忽略的事情串联起来,她有千百个疑问想要问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