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
他活该!
姜宁咬牙切齿暗骂。
谢成昀抬手,“无碍,四姑娘被贼人吓住,情有可原。”
姜宁气得耳朵都红了,她早已琢磨过来,刚刚那冰凉的大手便谢成昀是故意吓唬她。
她却还以为……他是特地来救她的。
一抬眼,正巧与谢成昀对视上,谢成昀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衣摆,道:“刚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四姑娘见谅。”
姜宁快速低下头,装作还未回过神的样子,并没有回话。
见谅?他想得倒是美。
姜涵见姜宁耳尖红透的样子,原本微微扬起的唇角冷了下来,但面色却如常。
谢成昀的属官训练有素,处置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贼动作十分迅速。
不多时,一旁的打斗声渐渐弱了,贼人们死的死,伤的伤。留下活口的贼人们,被谢成昀的属官捆得结结实实,只能蜷缩在痛苦的“哎呦”起来。
姜宁只看了一眼,很快别开眼睛。
谢成昀微微抬了下巴,那些护卫立刻将这些人贼人拖了下去。
姜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阵仗,定了定神走上前,道:“谢将军的护卫勇猛异常,汝南侯府上下必将重谢您此番相助。”
谢成昀“唔”了一声,翻身上马,“此地不宜久留,四姑娘还受了惊吓,还请二位姑娘速速回府。”
谢成昀目光扫了扫姜宁还喊着泪花的眼眸,而后率先开路。
姜涵顿时表情松了下来,她本以为谢成昀这莽夫会让他们自己离开,没想到,他倒还有几分礼数。
姜涵扭头,看到姜宁正怔忪地看着谢成昀离开的背景,若有所思。
“四妹妹,今日委屈你了,父亲和母亲自然会将此事记在心里。”姜涵缓缓的声音将姜宁思绪拉回来。
话语虽字字句句是安慰之言,但姜宁却知,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姜宁的手脚仍是冰凉,面色却缓了过来,并不顺着姜涵,反而转移了话题,“多谢长姐相救。”
姜涵盯着她看了一会,不言语了。
此时恰有侍人来禀,姜宁来时所乘坐的马车已然被贼人损坏。
姜涵思索片刻,只得引着姜宁来到自己的辎车上。
辎车华丽,本朝贵人多喜。
辎车启程之时,銮铃轻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佛若神佛从天而至。
汝南侯府的辎车贵重,平日中仅可汝南侯、侯夫人以及其二女一子可乘坐。
辎车宽敞无比,四周以金粉绘以瑞兽百鸟,桌上一只精致的香炉,作兽状,兽嘴中幽幽吐出几缕若有若无的轻烟。
姜宁靠在车厢上闭目歇息,两人一时无言。
回到建州城中,两队人马在内城门处分道扬镳。
“我等还有巡视任务,告辞。”
隔着珠帘,谢成昀的声音传来。
姜涵看了一旁的姜宁似乎已然陷入睡梦中,思索片刻,并未叫醒她。
“谢将军慢行。”姜涵微微掀开些珠帘,颔首。
“多谢今日侯府款待,桃花酿倒是有几分滋味。”谢成昀看了一眼那隐在车中的身影,丢下一句,便骑马离去,马蹄扬起一阵烟尘。
姜涵拧眉,思量着谢成昀所说之意味,似乎之后可与父亲商议一番。
姜涵正思忖间,一回头,姜宁已然醒了,她正坐直身子,向香炉中添了一块香料,又迅速合上。
袅袅青烟升起,挡住了姜宁的面容。
辎车驶入侯府,姜宁与姜涵步行穿过一层层院落与回廊,来到正堂侯爷侯夫人报平安请安。
“委屈吾女!”侯夫人卸了钗环和浮华,捏着帕子抽抽搭搭地哭着,盯着姜宁左看右看,口中念着神佛保佑。
却只字不提将姜宁一人留在原地之事情。
姜宁扯了扯嘴角,撑着眼皮听完汝南侯和侯夫人的几句安抚后,告辞离去。
姜宁又嘱咐一番侯府受伤的侍女婆子,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月上中天,夜色已深,姜宁一身倦怠,卸了钗环,缓缓踏入浴桶之中。
因着晚上受了惊吓,姜宁的心神虽然是累极了,那所发生的画面却如同走马灯一般一幕幕闪现。直至最后定格在谢成昀的脸上。
姜宁拍了拍水面,激起一片水花,今夜被谢成昀一搅和,方才回忆起的可怖的几张面容姜宁印象反而淡了些。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的身躯,姜宁舒服地叹了口气。水波轻轻荡漾,拂过她的下巴,带来阵阵轻柔舒适的触感。
她舒服地眯起了眼,水滴从下巴滑落,散尽水中,姜宁的意识也逐渐消散在这氤氲的水汽中。
可能太倦太累,亦或是这水温刚刚好的放松了她。
似梦非梦间,姜宁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不知为何,今日的梦境竟越发清晰起来。
昏黄的卧羊灯下,火光摇曳,忽明忽暗。
她双手颤抖着,正在为谢成昀擦拭臂上的血污。一道道狰狞不堪的血痕纵横交错在他的胳膊上,最深的一道可见到那皮肉下白森森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