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瑶瑶也想吃。”
姜宁转头,却见是四岁的六妹姜瑶,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桃花糕双眼放光。
这类宴席,乳母自然不会随身跟着,而侯府年纪稍长的姊妹忙于相交,鲜少顾忌话也说不清晰的幺妹。
姜宁莞尔,看着小姑娘稚嫩天真的脸庞,她心软了又软,伸手将招呼过来,拿着小勺慢慢喂她。
“四姐姐,我还想吃。”
姜瑶舔着甜滋滋的桃花酱,挣脱姜宁的怀抱,伸出白嫩的小胖手去抓案上盘子。
“啊,六妹妹莫抓!”
但想去阻止时已经晚了。
姜宁只来得及稳住盘子,而盘中的桃花糕叽里咕噜地全部滚在了六妹的衣裙上,连带着她的衣袖也沾染上了些许桃花酱。
“四姐姐……”
姜瑶扁了扁嘴巴,手上脸上衣裙上全都沾了粘粘甜甜的糕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姜宁。
姜宁轻轻叹气,若待会正式开宴失仪,父亲估摸着要恼了。
她望了望上首的欢闹,微微思忖,起身与旁边的侍女耳语一番后,又向姜瑶的乳母使了个眼色,悄悄地牵着六妹妹前去更衣。
桃花林本是城郊一处别致胜景,汝南侯府早已安排妥当,今日无闲杂人等往来此处。除了靠近溪流设宴之处,剩余景致格外幽静。
只听得风声阵阵,花叶朴朴。
姜宁领着姜瑶穿过桃花林,来到停靠侯府马车之处。侯府世家出行讲究颇多,马车数不胜数,侍者多在设宴处侍候贵客与侯府众人,只留了车夫看守。
“去伺候六姑娘洗漱更衣。”
姜宁将小花猫交给了她的乳母,小姑娘此时还在吮着手指看她。
姜宁宠溺地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快些罢,四姐姐一会儿在这里等你。”
“多谢四姑娘,奴婢省得。”
乳母行礼,将姜瑶抱到了来时坐的马车中。
姜宁揉了揉因一直挺直而僵住的腰,顺着马车的队伍,找到了自己所乘马车。
在最末尾,与前面几辆宝马香车形成鲜明对比,最朴素和低调。
素手轻轻放下帷幔,细碎的珠帘轻轻碰撞,遮住了马车外的春光,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一缕微光透过帘隙洒入。
姜宁将沾了桃花酱的外衫脱下来,露出里面浅鹅黄色轻薄的上襦和内衬,内衬衣料柔软贴身,隐隐勾勒出她秾纤合度的身姿。
因着刚刚被桃枝扯到了珠钗,姜宁索性从面前的木盒子里拿出了一把篦子,将碎发拢在一起。
马车里格外安静,远处若有若无的鼓乐与笑闹声飘来,姜宁陷入沉思。
父亲和侯夫人似乎对于这位贵客有些微妙的殷勤。
姜温纶除了个女儿外,仅有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
如今虽说不得改朝换代,但谁人都知太后一倒,谢丞相把持朝政。汝南侯府被排挤在核心圈之外,除了空有侯府之名,甚至连嫡子承爵的折子都压而未批。
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汝南侯的爵位到父亲这一代便绝了。
而攀上关系最容易的方式莫过于姻亲了。
姜宁轻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
这丞相义子出身低微,初初时,高门贵族间每次提及皆带着隐隐不屑。
可到了如今,面对丞相的滔天权势,竟让汝南侯这般自诩世家之人放下身段,赔上笑脸拉拢。
姜宁心中不屑,所谓的“出身”二字,在这些权贵眼中,不过是攀附与趋炎附势的工具罢了。
马车上有些暗,姜宁将篦子放下,摸索着放备用衣物的暗格,却久而不得。
姜宁抿唇,不得已低下头慢慢寻找,几缕青丝落下挡住了视线,她抬起手将青丝撩在耳后,白皙的鹅颈若隐若现。
忽然,咚咚两声,马车外似乎有什么响动和轻微脚步声。
姜宁心中一紧,再黑暗中摸索着抓起外衫,一晃神功夫,刚一抬头,便觉手臂收紧,她被一股力量牢牢桎梏。
未及反应,她已被人从背后环抱住,紧紧锁在怀里。
“别来无恙,阿宁。”
低沉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脖颈处移动,姜宁起了打了个寒颤。
是他!
姜宁心猛地往下一沉,随即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中挣脱。她浑身僵住,血液仿若倒流,寒意从衣襟中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