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被下了面子,也不恼,面上仍是温和的。
她仔细寻找有关此人的证据,但最终也一无所获。占据了文玉雁整个童年的母亲,她的生命被轻飘飘地夺走。凶手也不必猖狂,因为她的女儿会为她报仇。
文玉雁面无表情:“九年前京城的几个乞讨的孩子呢?”
沈翊对这件事有点印象,斟酌了一下道:“人是小深杀的,他向来张狂。如今已经身死账消,作为母亲我愿意为几个孩子立块牌位,祭祖之时为其祷告。”
还在装傻,甚至不惜把责任推给了已经去世的孩子。也是,能害死那么多人,这几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倘若真报上去,麻雀几人的死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这场谈话几乎没有继续的必要,对方咬死不承认犯下的罪,只是迂回地打感情牌,文玉雁转身离开了偏殿,甚至没知会自己的宾客一声。
无妨,早晚会跌下高位。
刚走出偏殿,就看见李以临在院子里舞剑。她的剑术很出彩,一招一式散发着凛人的杀意,见文玉雁过来才收起了剑。
眼下快入冬,她身上还出着密密的冷汗,漂亮的肌肉轮廓隐藏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李以临:“谈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面对着铁打的证据还在打太极,说话滴水不漏。”
李以临要进书房,文玉雁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跨过一道道门槛。
“这倒是她的脾气,不见棺材不掉泪。”
走过宽阔的庭院,院里种着一小棵柿子树,柿子金黄金黄的。
“殿下准备怎么办?”
一路进了书房,里面站着一个精致的少年,唇红齿白,身姿修长。
李以临没接话,下一步计划只能私下里说。她指指书房里的第三个人:
“新科状元,许知。”
许知浅笑着上前和文玉雁问好,他虽状元,但暂时没有官职,文玉雁自然地接下这个礼,暗叹自己也是坐在高位的那一个了。
他轻声道:“文大人面相是有福之人。”
“是吗?你还会看面相?”
状元也会这些旁门左道啊。
许知的五官长得很温柔,笑起来唇边有个小小的窝,给他增加了几分亲切感。
“下官只是学点皮毛,但是见到文大人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地这样想了。”
李以临加入谈话,她总是对一些新奇的事务感兴趣。
“给我也看看。”
许知甚至都没抬头,即道:“殿下是真空之相呢。”
有些说,就算知道旁人在故意奉承,却还是忍不住愉悦,他暂时缓和了下紧张的氛围。
许知颇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李以临看向离去的背影:“许知出身寒门,身后没有势力,好操控,最好能拉拢他,母皇近年来确实比较信任这些读书人。”
文玉雁点点头,赞同她的话。
“殿下可否应允两件事。”
李以临示意她开口。
“其一,我在深入赐月营时中了蛊虫,性命只剩下不到三月。”
李以临思索了一下:“这是古厥那边的蛊,寻求药方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纵然是我也不能保证能做到。最妥帖的还是去找古厥人。”
文玉雁问道:“不是说巫师们行踪不定?我该怎么去求药。”
“行踪不定是对百姓的说辞,皇室自然有办法联系到要找的人。瘟疫一事,古厥方面也插了手,沈翊事了后,我会上奏以此为借口派出使者前往古厥会面。”
她又道:“如果要母虫的话,这东西掌握在神子手里,她不一定会愿意帮你,毕竟蛊虫对古厥而言很重要。她们内部也不安生,三大家族之一的洛桑族和这一任神子有龃龉,神子不准的话,你可以借用她们的力量,交换条件就是扶持洛桑家族的人上位。”
文玉雁:“我怎么能做到干涉一个部落的内政。”
李以临瞟她一眼:“这不是还有我吗,现任神子野心勃勃违背祖训,在族内本就不得民心。如果事情办成,我愿意派出一部分协助洛桑家族。”
文玉雁感动得要泪流满面。国家的继承者去干涉别国的事务,很容易就会引起战争。李以临居然真的愿意掺合进这摊浑水。
李以临转过脸:“别一副要哭的样子,你这次也帮了我不少忙,辛苦了。第二件事是什么?”
“殿下,”她直接起身走到下面跪了下去,“沈府真要被问罪,还请您保下沈至景。他生性纯良,出事时才是三岁稚童。”
李以临道:“可以,刑部有我的下属,我可以换一个死牢里的人进去,但他从此以后不能再留着这个名字了。”
文玉雁朝主位上的人叩了三个首。
——
她回了偏殿,看见云锦舟坐在榻上,一副主人样。
“你怎么在这?”
云锦舟笑了笑,翻身下床给她整理凌乱的衣襟。
“很惊讶吗?我说我是你的男宠,他们就带我来了。”
他拿出一个匣子:“还教了我不少好东西,比如,怎么抓住女人的心。”
身上披着的外衣散开,露出里面透明的纱衣,漂亮的线条一直向下延伸,最后隐在腰间围着的丝绸上。
文玉雁一时哑言,半晌才道:“……你真的很有做男伎的天赋。”
说罢,也不搭理他的搔首弄姿,径直走到榻上坐下。
半日里的休息被打搅,她正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突然察觉到有人在勾自己的脚踝,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云锦舟跪坐在榻下,手里还捏着一个铃铛,瞪着眼睛看她:
“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文玉雁都想下跪给他磕头了,求求他别再缠人。昨夜轮到他睡觉,自然精神的不得了,自己已经累到沾枕头就能睡。
穿着暴露的男人站起了身,纤细的脚踝上还戴着一串精致的链子,中间缀着红宝石,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声音非常清脆。
文玉雁:“…少跟殿下后宅里的男人玩。”
“我打扮了几个时辰呢,你就这么冷漠?好歹让我跟你一起睡。”
他直接走过来,强硬地就要翻身上床。文玉雁困得几乎不行了,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让他随便睡。
早就跟沈至景一起睡习惯了,也不怕再躺个人,不是刺客就行。
倒是美梦成真的云锦舟兴奋得半天也没睡着,琢磨着她刚才的动作,心里顿时浮现出恼怒。
他坐起来,翻过去趴在文玉雁上面,用手链冰醒她的脸,道:
“你怎么这么熟练!跟谁一起睡过。”
没有人回话,因为文玉雁在睁眼的一瞬间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