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众目睽睽之下,文斌斌被人羞辱得很惨。
文斌斌父母在外地,伯伯嬷嬷不管他,他只有找他奶奶给他撑腰。但她奶奶老了,吵不动了,带着文斌斌到学校找校长评理。校长说,事情发生在校外,不关学校的事,让两家人自行解决。
爹娘不在身边的孩子苦啊,被人打了活该被打……
那记耳光和之后的一系列事件,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开始对世界失望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2003年的春夏交替之际,可怕的非典袭击了整个Z国,在沿海城市做生意的文氏夫妇双双被病毒带走了生命。
悲痛和失望交加下,文斌斌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逃学,抽烟,打架,偷东西,泡网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几个月后,几乎全村的人都听说文家出了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坏孩子,那孩子疯起来什么都敢做。
再后来,有些坏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只要有人看到他在现场出现,就一口咬定是他做的。
春天,张家的树被烧了,张家人找上门来说事,文斌斌要张家人拿出证据,张家人拉出自家的两个小孩。
一个小孩说:“我看见他,就是他烧的。”另一个小孩补充细节:“今天下午,他拿着那个能冒出蓝色火焰的防风打火机烧的。”
文巧巧舀出一个防风打火机问:“是这个打火机吗?”
张家的小孩点头说是。
文巧巧说:“这个打火机我三哥昨天晚上就送给我了,他怎么拿它去烧你们家的树啊?”
一个小孩说:“可能我看错了,不是这个打火机,是另一个。”
另一个小孩附和:“对,另一个。”
文巧巧说:“你们说谎!”
文家大哥把妹妹拉到身后,不理两个小孩,直接问大人:“叔,一棵树,多少钱?”
张家大树搓了搓黝黑粗糙的手,扭扭捏捏道:“不止一棵树。烧死了一棵,还有五棵树被燎到皮。”
文家大哥没有耐心听下去了:“叔,我知道你那树是去年栽的,这树,死的一棵赔你二百,伤的一棵赔你五十,一共四百五,拿好。”
冬天,文家养了一只大狗。
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中年男人偶尔路过文家,看到跟着文斌斌打猎的大狗,起了歹心。趁大狗独自在树林里跑的时候,合伙另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一起偷狗。结果,被及时出来寻狗的文斌斌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怒火中烧的文斌斌命令狗去咬偷狗贼,大狗咬了其中一个男人。男人闹到文家,文家大哥赔钱给人打狂犬疫苗,然后,打了文斌斌一顿,把文斌斌的狗卖给了狗贩。文斌斌思狗成疾,精神病发作了……
……
大人教育自家小孩:“咱不和文斌斌玩,这孩子疯了,连把他从小养到大的奶奶,他都敢打,何况外人呢?”
小孩咬耳朵说悄悄话:“你听过爱死病吗?听说文斌斌的爸妈就是因为爱死病死的,不敢和他说话哟,小心传染给你了,这种病无药可治的。”
大人间的窃窃私语:“昨儿我见文家老三在你家门口转悠,注意点啊,出门一定要锁门,串门子那会儿也别忘了,那小子手脚麻溜得很呐。”
别人害怕他,也看不起他,他那高富帅的哥哥被他间歇性的精神病折磨的渐渐失去了兄弟情,除了定时给他打钱之外,再无其他来往。
只有他唯一的妹妹,几乎被他整的精神崩溃,却仍对他不离不弃。
多年后,醉酒的男人站在她们学校的天台上,挥舞着手臂如野兽般大声嘶吼:“王学逸,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爱恨交加的妹妹红着眼睛,哭倒在乔花儿的怀中:“花儿,我有时候很恨我三哥,恨不得他就这样自己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我有时候又很恨我自己,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懦弱,而是大胆站在哥哥身前挡下那一巴掌该有多好啊,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