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叔我一堆缺点,你觉得呢?”李婉华的怯懦明显地让对方生出了一丝优越感。
“两个人多一点包容……就好了……”李婉华打字的速度越来越慢,她觉得自己卑微的态度顶着一个大写的“贱”字,她越是这样想,内心越是煎熬。卢安逸的寡情此刻涌上李婉华的心头,是恨,是怨,是对自己的羞愧,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变成了无言的抵抗。李婉华的温顺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大约觉得她是个缺乏情趣的女人,连面都没有见面。
家里人又继续张罗着介绍新的对象,从某教师、某教授、某汽车厂主任到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人人标着明码去的,什么身价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样貌、身材、家庭背景、月收入、嗜好,包括过去恋爱史都要拿来比一比,买卖有货比三家一说,相亲也有了掂量的说法,李婉华遇到过。那是朋友参加相亲会,一个人去不好意思,让自己作陪的。去之前那个什么工委会给每个参加相亲的人发了张表,要把个人信息填上,李婉华留了名、□□号、丢了手机号,被拉进他们建的相亲群。参加现场相亲会那天,李婉华没有什么兴趣,像逛公园一样逛了一圈回去了。期间倒是来了个高个子帅小伙,搭讪的是她的朋友,两人站在马路上互换了手机号。李婉华看着心里别别扭扭的,待价而沽的婚姻是不是在贩卖爱情?或许根本就没有爱情,她是大荤大素间杂的人,并非不世故,但她是贪恋荼蘼的醉鸟,没有爱情的婚姻宁可不要。
对上眼的没有几个,相亲群倒是十分热闹,总会有两三个活跃分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个据称是几零后的年轻教授加了李婉华的□□,那个人相当礼貌,每次问话,必有“请问”两字。他介绍自己家境如何如何地好,爸爸妈妈是哪里哪里的干部,之后一连问了李婉华的家境情况、工资待遇等问题,当然外貌、身高、体重这种至关重要的问题肯定不会漏掉。一开始李婉华还有问有答。
那人又问:“请问你交过男朋友吗?”
李婉华明白此人是要找一个“干净”无历史的处女,恐怕还是没接过吻、手没拉的古代人。男人可以对女人挑三拣四,却从不说是自己的问题。就算清白了又怎样?如果他厌倦了,也绝不会因为自己曾经玷污过这份清白去负责,之后又要故作圣人道德绑架这些可悲的女人。婉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怒了:“你是选妃子吗?”
对方讪讪回了句:“只是问问嘛……”不久把她删了。
起初李婉华还和人聊聊,时间长了有些厌烦,又回到以前自闭状态。单位打扫卫生的大妈知道李婉华一个人,问她多大年纪,要把侄子说给她。李婉华顿时哑然,从前没有觉得,现在怎么自己单身倒成了所有人关心的头等大事?只要自己睁开双眼,一定会有人问:“多大年纪了?结没结婚?怎么还没结婚?再拖下去没人要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留意,在她的身上看到的或许是另一个自己,干预别人的生活是为了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修正她的三观。在朋友圈里李婉华活出一个状态,她吃喝玩乐、肆意潇洒。每一张相片配上精美的文字。她笑语盈盈,整个世界都盛不满她的笑声。也有不识趣的人问她相亲结果怎么样了?她在自我勉励、伤心中来回反复。只要她稍微好过些,就有人来揭她内心的疮疤,直揭得鲜血淋漓。
李婉华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别人眼中看出了问题。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她学会了遗忘,一些事在某天早上像缕轻烟散去。李婉华知道自己是不敢回忆过去,大凡知道她还留恋过去的人会毫不留情地投以蔑视的目光,不堪重负的她有一颗极其易碎的心,在梦里的时候她又发出连自己也听不懂的呓语。
“我看不透一个人的心,它被皮肤包裹得那么紧。”李婉华渐渐地把自己活出一座孤岛,隔绝了四面八方的关心。她渐渐地活出一种状态:言语犀利,个性激进,她蔑视周遭,不让爱靠近自己。她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有人和李婉华说:“去吧,好好工作,它会回报你对它的真心,它不会背叛你。”时光不仅将人的外貌催熟,内心也会随之成长。在新的生活中认识更多的人,阅读出更多内容的人生履历,人生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笑着、哭着、走着、跑着看过一幕幕风景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