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晨在徐谦修这讨了个没趣儿,转头又开始骚扰司陆:“老小儿!”他们都这么叫司陆,“你跟妖姐关系铁,给哥打听打听刚才那妞子。”
“我说二哥,你真是咱们这圈子里口味最草根的,距离在便利店死皮赖脸管促销咖啡的妹妹要电话号码,才几天?你吃得完么?”司陆咔哧咔哧的啃着一段甘蔗杆儿,这玩意儿甜得要命,脆得要命,偶尔也艮得要命。
“怎么,看上了?”老大哥吴良一来了兴致,过来凑热闹。
徐谦修捏着酒杯,不动声色的给腾了地方,他一向沉默寡言,今天看上去,还有点闷。
郎晨砸了咂嘴,眯眼回味,“哥们儿敢打赌,她卸了妆准换个模样,通常来看,妆越浓,越风尘,但浓到一定程度的,十有八~九就是纯,尤其,那腿不错,匀溜儿,皮肤好,连个毛孔都看不到,这么两条腿要是盘在腰上……”他顿了顿,睁开眼,蹭蹭嘴角,“带劲!”
吴良一冲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行啊你小子,追我尾拱我车屁股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眼神儿这么好呢。”
司陆起身接了个电话,然后出去了一会儿,几分钟功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张房卡,他不声不响的塞到徐谦修手里,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徐谦修没拒绝也没声张,拿过来压在了手机底下。他并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顶多算是挑剔,且节制,而且今天,他有点儿累,哪都不想去。
余欢拿到房卡的时候,是有点临阵退缩了的。
“想好了吗,宝贝儿?错过这一单,下一单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了。”妖姐揽着她的腰,亲密如姐妹。
“这么快……”她还没准备好,但再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准备的,这玩意儿就像排队打预防针一样,只要你站在这排里了,排头排尾都得挨一针,她捏着薄薄的一张卡片,轻声说:“我去。”说完,踩着高跟鞋的脚腕子有点飘,心一个提溜儿就悬了起来,总感觉走哪哪是悬崖,八成得这事儿做完才能踏实下来了,她了解自己,心里搁不住事。
房卡是“重生”后面的别墅的,这个巨大的销金窟身后,还有挺大一块地,三三两两的伫立着小别墅,总的来说,是个体系健全的娱乐场所。
余欢是第一次到这后面来,这里的草坪面积很大,修剪得十分工整,算是很豪气了,毕竟这地段绿化在逐年缩小,平地起了无数高层,多种几棵树都是奢侈。
那些小房子都是尖尖的红屋顶,白天的时候很漂亮,晚上看,却有些森严,别墅群再往后的高地上,还有个无边际游泳池,掩映在错落的树丛里,夜晚光线不足,却还有人在游,偶尔能听见水花扑腾的声音。
脚底下走着的是一条一米多宽的鹅卵石路,砂浆抹得平整,高跟鞋踩上去也不吃力,树影婆娑,她走得有些孤单,被设计成复古煤油灯形状的矮路灯底下聚着一团飞虫,那或许是这段路上唯一生动的存在了,它们没头没脑的,疯狂的扑向那炽热的光。
房卡放在感应区,大门应声而开,刚才从外面看,整栋小二楼是没有亮光的,她以为她肯定是先到的哪一个,毕竟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也没有客人会喜欢等待。
屋里的确是没开灯,只有一楼浴室亮着乳白的柔光,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余欢忐忑了那么一小下,不过那忐忑转瞬即逝,她打开了一盏弧度很大的钓鱼落地灯,灯光昏暗,沙发扶手上搭着客人的衣服,短袖和长裤被分别竖着对折,一件叠着一件顺着躺在那,连个褶都没有,一丝不苟,这样的生活习惯,别说是男人了,这在女人里都很少见。
这样的一个男人,至少是爱干净的,看衣服的尺寸,应该不是个油腻的大肚子,之前在卫生间听一个小姐妹说起接待过的一位客人,扑上来的时候,啤酒肚压得她直反胃。
余欢盯着那身安置得十分工整的衣服,陷入了越发深远的猜测,这该是个生活作风极其端正的人,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花这么大的价钱,出来买女人呢?
浴室的门被无声的推开,里面湿热的雾气飘散出来,热腾腾的,和被开到27度的空调制造出来的冷气形成了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柠檬香茅味。
男人裸着上身,谢天谢地,他还知道在腰间围条浴巾,一直遮到膝盖处,不至于让场面太过直观。他意识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却没做任何反应,从浴室走到床边,几步路走得有些摇晃,他的右腿,真的很不吃力。
余欢在床头柜旁边看见了他的拐杖,惊讶,凝滞,了然,一颗心上上下下,不肯落定,她往前走了一小步,以表示自己的存在。
他的头发没有吹,湿漉漉的,搭在额前,几分柔软,几分懒散,终于朝她站立的方向眯了一眼。
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感慨缘分的奇妙之处,原来他残得不严重,离了拐杖也能走,她淡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