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乾雨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腿收了回来,随后狠狠瞪了官衍一眼。
不过坐在他床的那人没有丝毫悔过的迹象,勾了勾嘴角,目光对上他的,视线相撞后又很快移开了来。
“方姨。”
方筝脸上带着笑,似乎并未觉察到一方小天地里尴尬的氛围。雍乾雨的耳尖染上了点点红色,双手攥着被子,像个机器人端坐在那里,不知情的还以为官衍欺负了他。
“还头疼吗?多亏小官了,不然你就被困在回忆里了。”方筝说的轻巧,但在雍乾雨听来却如同平地的惊雷。
“不是,等等,妈,你也知道……?”后半句话被他咽回了肚子,因为方筝脸上和煦的笑容。
“在你失忆后,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你,”方筝随便从桌下扯出了一张凳子,看着两个人从床上下来,坐下与她平视,“只能说,多亏了小官,不然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随身带着的手提包被方筝放到了桌上,微微叹了口气,旋即开口,“估计小官也告诉你了关于‘窥探者’的事情,我就不再说一遍了。”
雍乾雨细细听着,阳光自身后奔赴而来。他们俩还穿着正装,四月初的天气灼得人心浮气躁,不过寝室里稍微凉快点儿,也不至于燥热出一身汗。
“我刚听庞玉林妈妈说家长会结束了,你们班主任让你在寝室休息,不如,”方筝略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给你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小时候的事情?离他很远了。
对于过去的回忆,他脑海中的回忆如同被罩上了一层塑料膜,模糊不清,却始终勾得人去探查。
但探查的结果就是……头痛。
“大概是你三岁的时候,小官他们一家人搬到了我们家旁边,我们两家成了邻居。”方筝淡淡开了口,扯起了一个名为小时的故事的开头。
“你和他见到的第一面就不对付,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来着,”方筝视线扫过两个成年的大男孩儿,终于有了时间恍惚如梦的实感,“吵着嚷着要去和他打一架,但其实,谁也打不过谁,也都不服谁。”
侧目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官衍,雍乾雨挑了挑眉。这下可以算是亲妈认证了——他们俩从小就不打不相识,永远不对付。
“就这么到了八岁的时候,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也是个同样的夏天。”
方筝温和的语气勾起了雍乾雨星星点点的回忆——那时的太阳不比现在毒辣,只是看向远处时,一层接着一层的热浪会让人停下行走的脚步。老式空调不像现在的那些打着各种名号的高科技,吹出来的风永远是清爽的。
“让你睡了个午觉,叫你起床时突然发现你怎么也叫不醒,我急的不行,”方筝轻笑了声,不自觉又架起了二郎腿,“咱们老房子的隔音又不太好,估计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小官匆匆赶来,才告诉我有关‘窥探者’的事情。”
“他说你也是个‘窥探者’。”
三言两语,雍乾雨眼前似乎有了点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面前晃动——睁开眼的瞬间,是方筝焦急和疑惑的面孔,以及,官衍稚嫩的脸庞。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说法。但是还没等我反驳一个八岁小孩子的说法,你就开了口,说,”温柔的笑容浮现在方筝脸上,她舔了舔唇,继续回忆从前,“妈妈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就像个幽灵,别人看不到我,但是我能看到他们。”
讲述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和他在梦中梦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吻合。
“最初我依然不信,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多了,也不得不信。不过……”
“方姨!”庞玉林的声音穿透整个走廊,直冲寝室,愣是让三个人都愣了半秒,“雍乾雨他醒了……哦,你醒了。”
“对啊,我醒了,你知道那声‘方姨’很吓人的吗?”
“这个,”庞玉林挠了挠脑袋,呵呵了两声,“这不是想着我兄弟万一有个啥三长两短吗,我不不放心……”
方筝接过话题,站起身来拍了拍这小胖子的肩,“辛苦你了,不过你现在不应该在教室里面吗?”
他们学校的规矩,年级上开完家长会后每个班的班主任会再针对各个班级的同学再进行一次“专项谈话”。
记得上学那会儿,雍乾雨就尝尝吐槽学校的这波操作。虽然通常这个时候他们这群学生会被逐出教室,流放去操场。但是,大夏天的,只想在教室里坐着吹空调。
“那个,李老师说您没回他消息,让我来看看。”
“哎呀!”方筝忽然叫了声,“我坐这儿聊天呢,手机放在包里的,没听见。哎哟,真是辛苦你跑一趟。”
“妈——你这记性,快赶上我了。”雍乾雨拉长了调子吐槽了一句,心里也在默默吐槽:估计我忘性大就是从您这儿继承过来的吧。
方筝笑骂了一句,但为了不再过多打扰这三位即将高考的“高中生”好好学习,还是让雍乾雨和官衍换好衣服后,把他们送回了教室。
上山的路旁种满了盛放的花,偶尔有伸出头来的茎干,被飞奔的学生一打,捂着脸在风雨中飘摇。
他们到的很及时,家长会正好结束。方筝一向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和班主任打过招呼说微信上详聊之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开。
三人立在走廊上,不像被困在狭窄的座位里,靠在了矮墙旁聊着天。聊天的间隙里,雍乾雨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哦对,是刚来内心世界的那天。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多了个人,他们俩的关系也不再是那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