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魇,身下冰凉的木板早已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周遭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腐臭味,持续的刺激着他的喉咙,令他感到窒息。
被魇住的滋味糟糕透顶,兰因明明能清楚的感知到一切,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对此做出丝毫的反应,这简直比不让他吃巧克力还难受啊!
好在他是唱祭师,这种地缚灵的小把戏奈何不了他,很快,兰因就破解开梦魇,随着脑海中虚无缥缈的“人山人海”幻影消散,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兰因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昨晚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的记忆仅仅停留在昨天到达岐水村后,由祁明夷带队,四个人简单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甜甜师兄提议找一个落脚点。
收拾完废弃房屋之后,天色已近黄昏,四个人简单吃了一点压缩饼干,然后小宁好像说了什么话,再后来,兰因的记忆就陷入了一片空白。
难道是舟车劳顿,所以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
兰因扶着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其他人已经起床了,现在房间里只孤零零的剩下他一个人。
大家一起来解决岐水村的事,自己居然第一天就睡过头了,真是不应该。
兰因赶紧把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起来,站起身拍了拍袖子上沾染的尘土,然后拿好背包准备找一找其余三个人。
他认出这外套是祁明夷的,应该是怕自己早晨起来冷,特意留下来的,兰因把它披在身上,有些高兴地扬起了嘴角。
不知道在村里转了多久,兰因终于在一处废弃学校的窗边找到了其他同伴。
唐湖露最先察觉到兰因的到来,本来还在专心研究枯树的他,顿时狂拍身边瘦弱单薄的小宁,一口忘记收回去的东北话彪了出来:“哎呦我,小兰因醒过来了,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小兰因是唱……是体质不好,被村里的东西影响了呢。”
小宁被拍的猝不及防,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唐湖露“神之一掌”拍的看见自己已故多年的太奶,当即喊道:“唐师兄!谋害表朋友也是要坐牢的!”
唐湖露这才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差点趴在地上的小宁,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啊,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兰因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走过来,顺手把披在身上的外套取下来,塞回到祁明夷的怀里,然后问:“你们怎么没有叫醒我,先过来了。”
祁明夷接过外套,抓住领口的位置抖了抖,然后重新披回到兰因身上:“天冷,穿着吧……早上叫你怎么都叫不醒,想来是被村子里的东西缠住了,我和他们出来找解决办法,符纸小人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黄纸裁成的符纸小人听见主人在喊自己,一个两个的从祁明夷的外套中探出脑袋,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顺着兰因的胳膊攀上他的肩膀,然后坐在他肩膀上摇头晃脑。
“可爱小人!”兰因好久没见到它们,一时间又惊又喜,小心翼翼伸出纤细葱白的手,摊开手心,满心期待等着符纸小人跳到自己手里。
祁明夷外套口袋里的小人见状,飞速飘上去,然后用自己的小短手抱住兰因的食指,顺势将圆溜溜的脑袋蹭上去,模样又无辜又可爱。
“狗腿。”祁明夷见了只是这样淡淡的说了一句符纸小人,并没有阻止两者接触。
符纸小人在兰因身上爬来爬去,有一个十分顽皮,顺着兰因的动作竟借力飘到那白骨一般的枯木之上,还开心的蹦跶了两下。
只是下一秒,枯木上的符纸小人就像是触电一般,抽搐着薄薄的身体从枯枝上飘了下来。
“可爱宝宝!”兰因立刻伸手去接,看着符纸小人病恹恹落到自己手中,心中染上说不清的情绪。
“哎呀呀呀呀,这是什么东西!啊不,这是怎么回事?”唐湖露看看符纸小人,又看看兰因,面上表情变幻莫测,他在书上见过这灵媒,将灵魂上的灵气分给人形符咒,再加以封印制作而成的符纸小人不死不灭,而且极通人性。
只是这种术法对施咒人伤害极高,就被列为了禁术。
“你不是都看见了?”祁明夷轻轻拿起兰因肩膀上的符纸小人托在掌心,虽是在和唐湖露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兰因,似乎是在观察兰因的态度。
唐湖露见多识广,又是兰因名义上的师兄,自认为有义务保护“天真呆萌”的兰因,于是也顾不得其他,不由分说把兰因拉到身后护起来,目光冰冷似薄刃般,戒备的看着祁明夷。
这种情形祁明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早已毫不在意,见怪不怪的笑吟吟朝着兰因伸去一只手:“要不要来我这边?”
他在试探,试探兰因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待自己,若是兰因也厌恶自己邪修的身份,那便从此是敌非友,若是不厌……
“甜甜师兄,祁明夷是好人。”兰因把手搭在祁明夷伸出来的手心里,转头对唐湖露说:“上次在长福村他帮了我很多忙,不会害我们的。”
“兰因!”唐湖露一顿,对上了祁明夷略带挑衅的目光,心中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什么好人,那个好人会专门演戏接近他,这个莫名出现,表里不一的邪修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准就是什么组织派来打探“唱祭师”的小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