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申申歪头给温蘅一个看我厉害吧的眼神，正要开口邀功就被人截了胡。

“阿蘅，”苏冬青走到温蘅面前，“你不用跟陈青一般见识，他就是嘴欠。”

“。”温蘅视线扫过苏冬青身上的睡衣，“服装不合适，妆也不合适，”他说完跟旁边的化妆师交代：“麻烦按照之前确定的调整。”

“......好。”化妆师欲言又止地应了。

“......阿蘅，”苏冬青抬眼看他，她原想解释自己临时调整妆造的原因，开口却成了：“具体怎么改，你要不跟我一起过去。”

“之前走戏你没参加？还有，不习惯称呼温导也可以叫名字，”所有戏份正式开拍前导演都会陪着演员走几遍戏，在走戏时会针对服装和造型做最后调整，温蘅认为以苏冬青的职业素养不该犯这种初级错误。

“我，我最近有点高反.....”

“噗——”程申申没忍住笑出声，而后抱起双臂，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大事似地说：“原来高反还能让人失忆啊，哇，我果然还是见识短浅了。”

“......”苏冬青表情僵住。

“但没关系苏老师，我记着温导的话呢，”程申申说，“温导说妆要比平时更夸张，服装就您开机穿的貂皮大衣就行，这样陈青撕扯起来才爽——”

她话还没说完，苏冬青已经没人影了。

脾气还不小——程松到底喜欢这女人什么？程申申这么想着去看温衡，刚还有些欠揍的嘚瑟立刻变成讨好的灿烂微笑，“不用谢我，身为您的合伙人，这都是我该做的。”

合伙人？温蘅懒得跟她解释这个词的具体含义，转身就走。

程申申立刻跟上，“陈青这种人就得用激将法，你跟他好好解释是没用的。”

温蘅脚步更快。

程申申换成小跑跟得更紧，见刚那个话题他不感兴趣立马换了一个：“还有那个苏冬青，她不会是真想和你复合吧？我怎么看不懂她呢？组里人多眼杂的，被拍了就不怕程松知道——啊我——”

温蘅突然停步。

程申申差点因惯力载到地上，还好她平衡够好，才勉强站稳，连带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也一并刹住了。

“你下次能不能来个刹车提醒啊！”程申申惊慌失措下声调不免高了些，说完又觉得不利于团结，恢复刚才的笑脸：“没事没事，我就当锻炼反应力了。”

“......”这女人真是够了，温蘅默默撤回悬在空中想去接人的手，冷着脸让她别装了：“程制片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很影响沟通效率。”

“呃......好吧，”小把戏被看穿，程申申也不尴尬，“我就是来说董辉事的。”

“他的事没商量。”温蘅说。

“为什么啊？”程申申来的路上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他之前演过类似角色，自然在后续拍摄中就会顺利很多，这不就是你要的节约沟通成本吗？”

“沟通成本不是这么节约的。”温蘅打开对讲，听现场灯光和摄像机已经全部就位，又对程申申说：“你有跟我墨迹的时间，还不如尽快找新演员。”

“两天时间你让我去天上给你找吗？”程申申觉得不可理喻。

“只要形象合适，地狱来的我也不介意。”温蘅对调教演员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凡事不能商量吗？”

“我认为我在苏冬青这件事上已经让出一步了。”

“我说了那是程松把人硬塞进来的！”程申申解释。

“程松连一个让你给我电话的时间都没留？”

“......”程申申在这事儿上理亏，“行，我的问题，以后我注意行了吧。”

“你的保证在我这里已经不具备信任。”

“......那你说怎么才能让你继续信任我？”

“换掉董辉。”温蘅不容拒绝地说。

“......换不了！”程申申越发觉得他霸道，话不说清楚就换演员？还真当自己能在剧组只手遮天啊！她拉住要走的温蘅，“董辉妈有问题那是他妈的问题，跟董辉没关系吧？”

“你没发现董辉有问题？”这温蘅皱眉看过来，“我以为你冲过去跟董辉妈妈理论，是你发现了董辉的问题......”是我高看你了，他在心里补了后半句。

“我冲上去理论是因为——”程申申话音突然定住，片刻后才继续说：“你的意思是，董辉紧张不是紧张发布会，而是之前类似剧情让他产生了心里阴影？”

仔细回想，台上的董辉跟马思琪确实不太一样，马思琪是单纯害怕那些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而董辉却是满脸虚汗、磨牙身颤，这就是PTSD的症状了。

这种被虐待的角色确实会对演员造成一定的心里印象，但董辉演戏三四年，有不少类似角色，应该不至于吧？

程申申不想把事情搞那么复杂，她追问：“可是你怎么能断定呢？也许他就是害怕呢？”

温蘅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他想说程制片这种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理解是应该的，开口却是：“他下意识不想参加发布会的反应，说明他不想出演。”

“我来之前问过他，他说自己想参加、不排斥、很喜欢！”

“你要是有个那样强势的妈，你觉得自己敢说实话吗？”温蘅无语道。

“我没妈，假设不了。”见温蘅表情里闪过一丝异样，程申申很无所谓的撇了下嘴角，然后才接着说：“也许董辉跟你说的一样，但既然他已经进组了，那就不可能让他连一场戏都还没拍就让他回家，这样对他不公平。”

董辉和马思琪是从几十个小演员里试镜试出来的，程申申还记得当初董辉试镜结束完说自己非常喜欢这个角色的兴奋样子，她没权利辜负小朋友的努力。

温蘅沉默，片刻后问她：“你确定不换？哪怕日后他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剧组这么多人盯着能出什么意外？于是程申申很肯定地回答他：“对，不换。出现任何问题我一力承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温蘅只能点头。

离开前他对程申申说：“但我奉劝程制片，平时多找几个人盯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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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记板

片名：《重置》

场号：1A

次数：1次

导演：温蘅

摄影师：杜政

日期：2023年10月6日

场务举着场记牌在摄影机前：“电影重置A场景第一次拍摄——摄影、收音、陈青饰管生，苏冬青饰刘春玲，演员全部就位、现场安静，倒计时3、2、1。”

咔哒。

场记牌清脆阖上，拍摄开始。

[西方的红晕染红了整个山头。

管生拽着刘春玲进了门，穿过小院，家里养的大黑狗围过来求摸摸，却被管生一叫踹开，“你这个畜生也发情了是不是，滚边儿待着去！”

被拽得踉跄的刘春玲骂他：“你个棒槌东西，除了会急着上炕还会干嘛！”

管生被她骂爽了，抬脚踹开正屋木门，来不及再把门关上就开始扒刘春玲的衣服，“好啊，今天我就让你瞧瞧我那玩意儿是不是棒槌！”

刘春玲笑着骂他流氓。

管生把刘春玲扔到床上，顺势骑坐上去，然后脱掉自己满是烟头洞的黑色长衫，一只手去解刘春玲的裤子，一只手禁锢住刘春玲的脖子，俯下身亲上去——]

“咔。”坐在监视器前的温蘅此时站了起来，他走进现场，来到床边，盯着有些气喘吁吁的陈青看了会儿说：“化妆师来下，把管生身上的肌肉线条隐藏掉。”

随时待命的化妆师当场懵了，工作这么多年，见过让化人鱼线的，还第一次见让把演员的肌肉给化没的。她愣了下问：“隐藏到什么程度？”

“需要完全看不出来，”温蘅说完招呼场务把现场恢复原样。

“？”陈青还以为是他演的出了什么问题：“你有毛病啊，遮我肌肉干嘛？”

“农村大汉有肌肉合理吗？”温蘅说完看向苏冬青，“管生刚拉你进来的时候你表现的太顺从了，刘春玲性格应该更彪悍，稍后调整下。”

“好，”苏冬青柔声说完，扭头重拍陈青，让人从她身上下去。

“好个屁好，”陈青磨磨唧唧下了床，路过温蘅时嘀嘀咕咕。

“你话怎么那么多呢？”苏冬青拽了下陈青，眼神示意他闭嘴吧。

两人一起返回化妆间。

陈青自言自语地嘟嘟囔囔了一路，快到化妆间了，他终于忍不住凑近苏冬青小声问：“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温蘅手里啊？”他觉得苏冬青有点怕那个渣男。

苏冬青：“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陈青被气昏了头，说话越发口无遮拦：“我当然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答应出演这个角色啊，难不成......你也是被程申申被骗来的？”

苏冬青立刻看过来，“骗？你是被骗过来的？”

陈青说完就意识到话多了，摇头装糊涂：“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苏冬青笑了下，“你喜欢程大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