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申申知道他要什么。

她妈留给她的程氏那25%的股份。

程松在影视圈确实只手遮天，所以当年大可不必冒着被同行口诛笔伐的风险把她送出国。让她滚远点的真实原因是：她是爷爷在世时钦点的公司接班人。

程松以程申申出国调养为名，独裁程氏这十几年，这些年跟随爷爷打拼的那些老人早被他踢干净，所以即便程申申已经回国，人也进不了程氏。

但他还不安心——只要程申申手里还有股份，他就不算完整的程氏掌权人。

像《置换》这种现实题材的电影，以往最成功的案例，票房也不过勉强超过三亿。而《重置》先前的演员配置几乎是全素人，整个剧组加起来只有导演高家明腕最大。这种题材毫无优势、演员完全没有话题的电影，票房破亿都难。

可程松明显要狮子大开口。

程申申自认做好了准备，可听到那个天文数字还是耳鸣，“十五亿？”

程松十指交叉在一起，“我给你投资两个亿，你还我票房十五亿，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电影票房加减法吗？”

程氏投资两个亿，如果《重置》最终票房达到十五亿，对赌协议算程申申赢，她不需要给程氏任何分成。但如果她输了，程申申需要用那25%股份作为赔偿。

票房市场这么算没问题，可落在他俩之前就不公平了，程申申无语笑出声：“不是说我最像你吗？那你问问自己，会不会做这种冤大头买卖？”

程松沉默片刻，像是真的自问了一番，而后他说：“像我的那个你当然不会，但如果是像你妈的那个你......就肯定会。”

程申申眼神骤然冷下来，“别提我妈。”

程松摊手，“所以，提你的条件。”

他算准程申申会答应，因为程申申对当年的事执念太深，深到她会赌上一切放手一搏。程松不免庆幸，还好是他亲生的，不然这样的竞争对手会让他很棘手。

偌大客厅再次死寂，静得程申申能听到心跳声。

她只在老宅生活了五年半，被拐前的五年，和被拐后的半年。她妈死在她被找回那天，原本就不算亲近的母女俩终究没见上最后一面。

可妈妈跟奶奶不同，她知道妈妈是爱她的，但妈妈力不从心。她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躺在轮椅上。但妈妈还是会尽力给她讲故事，哪怕讲几句就开始气喘吁吁。

五岁的小女孩还不懂大人为什么要结婚。她只知道——婚姻会让人不快乐，长得帅的男人都是不归家、归家也只会对妻子冷面的负心汉。

所以等她再长大一些，她开始想：那场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会不会是她爸故意把她丢进了大山。如果不是爷爷和妈妈坚持，她爸肯定不会去找她吧？

可这些都没有答案。

后来她不想了，因为她的脑子被被人贩子折磨的片段占满。

为什么别人受到巨大创伤后，会启动自动保护机制把那些痛苦的记忆忘掉，唯独她越长大越清晰——那些窒息的、绝望的、无边无际的记忆。

越来越清晰。

后来她不怕了，忘不掉就让它更清晰。所以她回国创办影视公司，试水十几部，等她等到时机成熟——她要用程松骄傲的事业打败他。

用这部电影揭开被捂了二十一年的“丑闻”，撕开程松人皮下的真实面目。

终于。

程申申再次对上程松的视线，“我要可随意调配程氏各部门资源的权利。”

程松看穿她的小心思：“这种方式可渗透不进公司。”

程申申：“所以你不亏。”

程松眯起眼睛，“你想做什么？”

程申申穿鞋起身，路过程松停住脚步说：“老程总，我只给您一周的时间。签好合同立马后需要一次性打款，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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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申申要求程松一次性把2亿打到她公司账号。程松财大气粗，对赌合同签完两天钱就到账了，紧随其后就是父女和好如初的消息在圈内传开。

早前那些飞速倒戈的墙头草此时又纷纷给程申申打来电话，想恢复之前他们单方面撕毁的演员合同。程申申拿出当初让程氏声明滚的架势，把他们骂完一一回绝了。

程申申从前没用流量演员做主演的计划，一来是这些人太难操控，动不动就要改剧本加戏份，末了不知道要拍出什么垃圾东西；二来.....她太穷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姐有钱了，必须要大腕！

一部电影中，主角基本都是光辉正面形象。可《重置》并非如此——主演是绝对反派——一对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夫妻，电影会通过他们的视角展开。

演这种角色必须心理强大、必须敢于颠覆正面形象，自然还得不怕被骂。

而这个人，程申申早就有了答案。

大腕叫陈青，之前温蘅还拍戏时，两人分庭抗礼。后来温蘅塌房了，他就一枝独秀了三年。他这人很会演，戏里戏外都是——对外是专注演技的实力派，内里却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油腔滑调的风流浪子。

程申申是在一次晚宴后台认识他的，后来他还去给程申申公司的电影客串过。程申申打听到他上周刚结束一部戏的拍摄，最近不知道在谁的温柔乡里泡着。

两人约在从前老一起玩的夜店。说是夜店，但因为区域划分很严格，包厢区域私密性很高，大厅的灯光音响也几乎照不到这边。

他们常去的包厢是夜店最深处那间，程申申之前老跟朋友在最里面这间卡座玩，她最喜欢那三面水晶墙，每块水晶砖里面都镶嵌了玫瑰花，打开墙边的脚灯，整个卡座跟梦幻城堡似的。

此刻，卡座里只坐了两人。

身着真丝黑衬衣的男人一只手揽着女人的脖子，另一手不安分地落在了女人的大腿上。女人娇嗔着说讨厌、不要，而后却主动将红唇贴去了男人耳边。

他们调情太认真，连对面沙发上突然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女人有些眼熟，哦想起来了，好像前段时间在网剧里演了个恶毒女配，最近是话题榜常客。

眼见男人的手马上要上演马赛克行为，程申申终于开口 ：“陈青。”

“我草！”刚准备干活的人瞬间被吓萎了，他瞪大眼睛在周遭找了一圈，最后才发现对面正看着他的程申申，“你到了怎么不说声，我他妈以为狗仔呢！”

他怀里的女人比他沉着冷静多了，认出程申申却不打算给大小姐面子，余光不耐烦地往这边瞟了几下后便自顾拽裙子去了。

程申申：“不是我还有谁？还有别人约了你？”

“没别人，”陈青推开女人，让她离自己远点，扭头振振有词地翻旧账：“但你平时不都迟到两三个小时起步么，我以为你晚点才到呢。”

晚到是你带妹在卡座就情不自已的理由？程申申摊手随便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