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生此时已奄奄一息,眼睛只能开一条缝。
纪胧明环抱着她,颤抖着身子道:
“坚持住,马上就来人了。”
她虽厌恶绵生,觉她做事不留底线、任性妄为,却不得不承认她的重情重义。作为现代人,她更能理解绵生对命运的抗争,也钦佩她敢想敢做的勇气。
方才她为自己挡的那一箭,终于消弭了两人之间的仇恨。
“是谁非要害你,到底是谁!”
纪胧明急红了眼,声音中满是悲愤。
绵生却只几丝微弱的气息,没法回答她只字半句。
银铃声动,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纪胧明来不及考虑,第一反应便是放下绵生躲到门后,死死抓着门边的烛台准备偷袭。
“嫂嫂!嫂嫂!”
门外传来祝君同急切的声响。
然纪胧明仍旧不敢放下烛台,也不答应半句。
她无法确定祝君同的来意。
方才自己那般撕心裂肺,她在屋中却仍不见一个丫头出来察看,怎叫人不起疑?
门被重重推开,纪胧明死死盯着门口的地面,只待她和丫头们进来后先下手挟持了祝君同。
然门外却寂静无声。
祝君同既没有跨过门槛,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纪胧明这才发觉她所站的位置恰好能瞧见倒在地上的绵生。
绵生此时浑身是血,侧躺在地上几乎已没了气息。
纪胧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自己疑心错了,可就害了祝君同了,谁人能保证那敌人不会再朝她也来一箭?
若此番谋划当真有祝亦的一份,他便真真是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你怎么了?”
祝君同的声音失魂落魄,夹杂着几分被吓傻了的呆气,这才踉踉跄跄地进门来。
她一袭素色单衣,显是就寝装扮。外头这样冷的天,她竟这般就冲过来了。
更要紧的是……
竟只她一人。
只见祝君同散着头发,急急忙忙地朝绵生而去。
纪胧明仍在不解当中,手中的烛台便未来得及落下。
让绵生的头枕在臂弯中后,祝君同已说不出话来。
她的背影柔弱纤细,就那样几乎将绵生整个人挡住。
纪胧明却皱起眉。
她仿佛记得着两人并不合,如今这般又是作甚?
且当日那般,祝君同显与绵生过节不浅。
又一根箭从外头直直而来,险些刺中祝君同,就这样直直插在距离她不过几公分的地方。
“啊!”
祝君同发出极为恐惧的尖叫声,却仍坐在地上抱着绵生不撒手。
纪胧明见状,忙从门后将门关上锁好。
“嫂嫂?”
祝君同满脸的泪,哆嗦着身子苍白着脸。
“你怎么在这?房中丫头们呢?”
纪胧明皱眉问道。
“我睡得浅,平素睡下了便叫她们退下,今天我隐隐约约听到嫂嫂的叫声,这才赶过来瞧瞧。”
祝君同此时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乍历经一番生死关头又遇亲友,便多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战栗。
“是谁要……要……要杀我们?”
纪胧明摇摇头,轻声道:
“那刺客想来无甚本事,箭法尚可却不敢进来刺杀我们,想必并无甚武功能耐。现下要紧的是,府内不知为何竟无一个下人,连你王兄也不知去了何处。”
“府里没人?”祝君同的瞳孔直直地放大,急急道,“这怎么可能?我在王府里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般境况。”
纪胧明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究竟是甚么原因能叫府上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莫非有贼人攻打之类,必须要有王府众人才能抵挡?
看着奄奄一息的绵生,纪胧明忽问道:
“府中女医在哪?”
初来王府那一个月,女医天天上门为自己诊治,想来是常在府中的。
“在王府最东侧的梧桐庵。”祝君同又急急道,“嫂嫂你别出去,外头还不知有甚么其他贼人,更别提有暗器,若你有了危险……”
现下祝君同衣裳单薄,定不能外出寻医的。就凭古代这医疗条件,多耽搁一秒都是生死的差别,自己必须要试一试。
总之那个刺客第一箭没有冲自己来,想必也不是非杀了自己不可罢?
“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她。”
“嫂嫂!”
祝君同低声喊叫着,想起身去拉却已来不及。
纪胧明走到房间另一侧,轻轻将窗户打开。
冷风呼呼灌了进来,转头瞧见祝君同瑟缩的身子,纪胧明忙踩着边上的小桌一跃而出,还不忘将窗关回去。
现下自己与贼人中间隔着侧殿,想来不会被马上发现。
纪胧明现下身处小院高墙与房屋中间的小径,周围满是杂草。
院门距离此处尚有些距离,所幸王府建设甚为大方,四周都围了一圈矮房。
也就是说,纪胧明只要顺着小径慢慢走,便能走到那院门口。只不过到院门口后有变成刺猬的风险。